［现代诗经］无端（组诗）
作者：徐 红
《诗歌月刊》 2008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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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体是爱的原因
渴念永远比肉体跑得快，
那是另一头猎豹代替落日在和消失赛跑。
真理的皮毛裹着的疼痛是肉体的疼痛，
满脸泪水一头猎豹在荒野上嘶鸣，
解救要等终生才能施行。
“你为什么伤心?”
“我伤心，我没有可伤心之事。”
“你为什么伤心?”
“没有了肉体，就可以没心没肺。”
“你为什么伤心?”
“刺埋在肉里，长成了新的肉体。”
猎豹在肉体里左冲右突，
我们无法熟视无睹。
奔跑在额头长出四蹄，虚妄一路展开。
光鲜的衣服穿着我们的肉体在云雾里奔跑，
这肉体的爱掠过大地温暖迅疾。
“你为什么伤心?”
“不那是雨水”
“你为什么伤心?”
“我伤心，肉体的爱将不以肉体终结而终结。”
“你为什么伤心?”
“我听不见，脱离了肉体我的灵魂早已飞升出窍。”
无端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走的，
我走的是歧路。
今晚空无一人，南方的雨季来临，
只剩下水，我记得我触摸到水，水在颤抖。
无端的我在颤抖。
我在歧路上正越走越远。
暴雨如注，
肉身被困在了暴雨的外面。
今晚空无一人，啊，最美的时刻
只剩下水，我记得我触摸到水，水在颤抖。
怀揣乌有的爱，
乌有的我要赶去乌有之乡。
交谈
——似乎听到你那边的寂静。
——是的，是游动的，夜和水的气息。
——颜色如同柔情的火焰?
——颜色好柔和。夜晚很静，安谧。
——雪落下，覆盖内心，语词更加隐忍不言。
——安静可以闭上眼睛倾听天籁。
——是的，是神意!它们在相遇之前就已经认识。
——是神旨。痛苦的水将会合拢。
——神说，可以静听湖水，不可跳入。
——啊，跳入就变成鱼了。
——只能掬水而饮。
水的皮肤，水的唇。水的余生。
——在夜的夜中，
我们彼此凝视，雨水就随着夜落下来。
确认
或者如我，隐秘者，秘而不宣。
我是谁?一个死去的人现在又活了过来?
幸福得要死了!世界在破碎吗?
我的主，我是幸福得要活了!
从第七天开始。上帝创世纪，只用了七天。
现在我对万物，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是快乐，
那就是平常中的快乐。
我是谛听，如果你就是低语。
我是雪，如果你喊两声雪，那就是大雪。
如果你继续喊，就是漫天大雪。
我是从母性和水质的爱里诞生的完整。
从第七天开始，从初心开始。我的神叫做喜悦。
我遥远的国土，深深的蓝
我进入你，像致幻剂进入水，
水进入渴，
无色进入玄色。
泥土进入庄稼，远古进入洪荒。
像蚁穴
进入千里之堤，
溃败进入永久的安宁。
我进入你，像眼泪进入眼睛。
多么忧郁的热泪，
叫人念念不忘。
像弥合进入创伤，融解进入凝聚。
一小块的静，进入更深的静，
一点绝望的深蓝，
进入一大片更绝望的深蓝。
像温存进入体温。
雾进入恍惚，
空气进入呼吸，柔软进入包容。
部分的漩涡进入整个漩涡，
血进入骨头，
浪子回到阔别的家乡。
我进入你，我们叶落归根，
最终进入甜蜜的死。
此处
我来此处，你不在，
惟有青山在。
我来寂静山中歇息。
不登高，不走幽僻之径。
我只临水而栖，坐在一旁，
看山看水。看我身边的植物。
我身边的这些植物啊!
字里行间，
泉有多深，水有多甘冽。
今夜，请为我下一场雨
现在安徽正是雨季，
外面下着雨，夜里都是雨声。
夜的幽邃更深了。
水在倾听。更深了!下在灵魂里的水。
避无可避的水，一滴接着另一滴。
孤独的水，合起来将是多么庞大的孤独。
醍醐灌顶的，迷人的水，一滴和另一滴。
黑暗已经失明。
栀子花香弥漫着整个夏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