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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头条]编诗与写诗
作者:商 震

《诗歌月刊》 2008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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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诗近三十年,编诗近二十年,如果现在让我必须选择一项,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编诗。
       一个编辑当他发现一组好稿子时,那种快乐比童年时过年看到桌上有好吃的还要高兴,完全可以得意忘形,而且会一生铭记。面对一摞诗稿,像面对一个个陌生的世界。一首好诗读下来,好像正与朋友半醺而谈。即使有些不是很好的稿子,读下来也会让我感受到一些人间的冷暖善恶。
       每天读好诗,就是每天在接受真诚与善良的教育。
       好诗读多了,编发多了,对自己的创作也形成了压力。常常对自己说:一定要写得比自己毙掉的那些稿子好。因由这个自律,一段时间里竟羞于动笔。后来,自己慢慢体会到,赏花和种花完全是从两个不同的地方发力。于是,我又开始写,虽然写的不多,却对自己的作品要求苛刻了许多;但,我在种花的时候尤其是面对自己种的花,还是无法完全回到我赏花的状态上。(看来孤芳自赏是通病。)相反,在赏花的时候却常常想到自己是怎样种的花。好在我是常赏而不常种,不至于让自己常常处于暗自神伤的境地。也好在我从写诗那天起,就没想过要用写诗来追名逐利。我一直把写诗当记日记,求真而不苛求精彩。
       工艺精良的假花可以骗过一般人的肉眼,绝对骗不了蜜蜂。编辑就应该是那个可以甄别真假花的蜜蜂。
       近些年我对写诗下了一些功夫,也是编辑这个身份的压力所致。我很爱编辑这个职业,爱我们那本杂志,我生怕我的作品的拙劣会丢我们那个集体的脸。可是,“诗有别才”,写诗肯定不会像种花那样,有好种子,合适的土地,充足的阳光雨水,适当的养料再加一点经验,就能种出好花来那样容易。(我丝毫没有低估种花的技术含量,此处只是借来一比。)所以写出来的诗歌,自己没看出多好,也感觉不到多坏。
       我一向认为诗歌不是去寻找读者,而是去寻找知音。可是作为文学杂志的编辑又必须争得读者。所以,我在写诗的时候就可以率性而为;在编诗的时候既要考虑诗人的号召力,又要看作品的艺术质量,还要顾及读者群。诗人是我们的上帝,读者更是。我宁愿一万个人说我写的诗不好,不愿意有一个人说我们杂志编发的诗不好。就像我自己的孩子长得丑俊不会影响整个中国人的面貌一样。
       我编诗很自信,写诗也不自卑。面对一些诗稿,我会编出我们杂志需要的好诗;当然,我们没法要求听惯了美声唱法的人一定要他说通俗歌好听,就像不能要求爱吃粤菜的人去赞美川菜。我写诗时不会考虑美声、通俗,粤菜、川菜,只想表现真我。我写诗时,会想到观念、对象,感性存在和形象。
       我常常会把我们杂志编发的诗与其他杂志编发的诗去对照,去总结得失;而我写的作品从来没去和任何人的任何一首作品比较。读到好诗我会悉心学习,汲取我所需的营养,读到不好的诗我也不会嗤之以鼻。每首诗都是诗人的劳动,对劳动的尊重是每个人应有的品德。
       编辑不可能没有作家朋友,但一个好编辑的作家朋友基本都是出色的作家,所以有人说编辑只编发朋友的稿子,这种论断基本是盲人摸象。我的经验恰恰告诉我,越是好朋友的稿子要求越严格。我每每把我的稿子给一些杂志的编辑朋友时,都要说上一句:“可用便用,不好,弃之便是。”至少也要附上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
       编辑有编辑的操守,与推杯换盏时的哥们间交流不能等同。没见过哪个编辑拿自己的职业、声誉当鼻涕乱甩。
       我是编辑时,只看稿子,不看“英雄出处”。我写诗时,不会考虑这首诗给哪个编辑。我也写过“命题作文”,但我基本不把“命题作文”当作自己的作品。
       编诗和写诗同样有苦乐,我希望编诗多一些乐,写诗多一些苦。“苦其心志”时,方能“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