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版图（之二）］杜树人的诗（６首）
作者：杜树人
《诗歌月刊》 2008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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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车回家
他们谈笑风生，外乡人的拘泥
荡然无存。他们在包车回家的路上
一瓶二锅头，被传来递去。一些
熟识的路标，在他们脸上茁壮地写意
六叔醉了，他用半醒的舌头
将唇上的那些残酒又翻弄了一遍
小石头瞪着大眼，看车窗外
划过的姑娘。小红呆呆地想着什么
想着想着，自己就傻傻地笑了
二蛋子突然唱起了歌儿，唱来唱去
还是那首《妈妈的吻》。那河南司机
从后视镜里找着了唱歌的这个小子
他加足马力，载着一个村庄飞驰
车过中原
杨树高过玉米
杨树还在幼年，玉米
已是胡子拉碴的年纪
棉花高过大豆
棉花正在孕期，玉米
仍在数落着往年的中原
收割机高过老水牛的背
老水牛高过农人的额头
我在列车上，目光
高过我的中原
桃花汛
我们热衷的城市，最近经常断奶
大面积拉闸限电，让夜晚花容失色
整个冬季，我们都在等待一场桃花汛
她一来，我们的小水电就能唱出声来
可是，我的桃花早就开了，那桃花汛
仍杳无音讯。电视里再次发布橙色预警
那水灵灵的播音员，让我再次想到桃花
我要在我的桃花树下等待一场桃花汛
明天就是明年
我刚把脚尖的雪跺掉，太阳
就洞穿了我一年的秘密。这是
岁末，一年的最后一天
一些早产的爆竹说，明天
就是明年
现在，我不再敢在阳光下抒情
我的影子被太阳破译成黑
我的诗歌，被一些人用五毛钱
回收。它们和一些老鼠屎在一起
在一些纸浆中，四分五裂
遍地的铜版纸不会再独钟洛阳
我们的诗歌的尸体，会被重新晾晒
就像我们女人晾晒的衣物
有的大了，有的刚好合身。还有的
我们要送给乡下的亲人
撕裂
一些爆竹将我撕裂，接着
我将时间，撕裂。我们都不温驯
在岁末，我们相互把亲人撕裂
一些青藤打起口红，这个早晨
我们懒在被窝里，看着妻子
独自画眉。北风挽起胳膊，准备
肉搏。我的女人尽管早有准备
五九的一场风，还是将她的唇
撕裂
从窗外收进一盆花
这是一些需要特别关照的花朵，在冬季
它们像我怀孕的妻子，脆弱而又生动
她们白天在阳光下取暖，看别人接新娘
夜里她们要回到室内，释放二氧化碳
和我们抢氧气。我那怀孕的妻子脸色发黄
还有妊娠斑，我想这一切都与她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