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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版图(之一)]回家,回家!
作者:赖廷阶

《诗歌月刊》 2008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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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一切艺术作品一样,诗歌的艺术价值在于它在思想、语言、格式等诸多方面所作出的积极的探索和尝试,而不是对经典和权威的一味重复与模仿。有评论家说:“一个诗人的美学价值在于他对诗坛所作出的质的突破,而不是量的补充。”我深以为然。
       言及广东茂名诗人,我想,他们有的已产生很大影响,有的是我们所喜爱的,有的则是我们所尊敬的。在这些作品中,部分诗人业已形成自己个人的风格,比如张慧谋;有的则朝着某种写作的极致发展,比如赖廷阶。而更多的,他们已经显露出诗歌的才华。如果说到整体或整体的现状,我有时候感到茫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大概我一直认为诗歌是个人的事情,它不应该被转移到地缘学的话题上来,因此我不想对茂名诗歌写作现状作出自己的看法,局限于篇幅仅只在几个诗人范围之内。这时候,我理解了柏桦“说难”之外的沉默。
       雪尘是个佛门僧人,他的诗歌年龄已经很长了,大概有十年以上吧,这当然不能够构成衡量他诗歌质量的依据。然而,对于一个在漫长时日之后,依然跋涉在诗歌路上的人来说,这已难能可贵。况且,他的诗歌现在已越来越透露出成熟的气象。语感的熟练,情绪的传达,都显得恰倒好处。在与生活贴近过久之后,那种来自生活背面的力量开始逐渐进入他的诗歌,并且开始显现:都市的局促己远离去,连那些尘世的/一点儿污垢,也在晚风中飘逝/渐渐的把封锁的心灵放飞/追随那天空一闪的流萤(《追赶太阳的人》)。这样的句子透露出一种空旷的美。
       所有的鸟鸣飞不出染血的沼泽/鸟的白骨层层如台阶/已然砌成枪架/该让它冷却一番流放墙角/让爱心孵出一个鸟的天堂(《鸟的奠歌》)——在刘付永坚的诗歌里,情感大于技巧和形式,他遵循着自己内心的情绪。这足够好了。在这个以抒情为耻辱的年代里,这种写作方式的选择本身就显现了一个写作者的勇气。而且,刘付永坚始终在一种低调的写作姿态中找寻着个人的表达方式,用一句话说,他“在路上”。因此,他诗歌里那些“说”的欲望,将会随着时日的流逝,会变得自然起来,缓慢起来,平和起来。那种似有似无的力量将会以震撼的方式在他的诗歌里面长久的驻足。
       刘光党的诗很显然有些硬。这跟骨子里的东西有关。他的诗,直接、深入、带刺,少庸俗气,就像北方人跟南方人喝酒,喝的是辣酒,用的是海碗,动作是一气呵成。所以,在阅读的时候,极可能会给你带来感觉上的不舒服,但这不舒服正是它的价值所在,就像他在一首诗《最后的时刻》所写得那样:一些爱过我的人/仍将生活在尘世上/仍将为许多小事所烦扰/仍将在最寂寞的时刻/想起我来/而想我的时候/我的灵魂就依偎在他们身边/久久不肯离开。
       在这里阅读到赖廷阶的诗,多年以来,他都希望从他对人世的愤怒里超越过去,获得解脱,希望把这种情感转化为一种返乡——然而他做到了吗?——赖廷阶的诗歌可以被看作是这样的一种努力和努力结果的见证。对于注重研究并重视经验生成的他,有一个世界观的问题,回归家园及其实践精神启明了他诗歌的世界:根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深藏愿望/让我们找不到表达情感的方式//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花朵赢得了赞美/果实尝到了丰收的颂歌(《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不过我们认为,一个写作的人,他提供了什么样的诗歌文本对于他个人而言显得更为重要,比如赖廷阶的《在这纸薄的世上》、《叙事 1998》等。
       黄金茂几乎是个被很多人忽略的诗人,他的诗歌干净、澄澈、冷静、轻飘飘的,事物能在他的诗歌里得到清晰地呈现。黄金茂的诗大部分都很短。他诗歌的结尾,有时很开阔,比如《村口那棵老榕树》:天黑了/它就是灯/照亮回乡之路//天黑了/它就是星招引飞翔的灵魂。从他的诗里能够看出他对控制抒情而进行的努力。
       官演武的组诗《在水一方》处理琐碎事物的能力不凡。这归功于他天性中的敏感成分,因为这敏感,他总担心生活中会发生什么,也是由于这些,给他的生活带来无形的压抑,然而,这种压抑带来的痛苦,我们几乎看不见,他总是很轻地把他们说出,有时候,他的诗歌里面会弥漫着一种迷离的气氛。官演武喜欢回忆,对往日的时光充满眷恋,这也让他的诗有一种辽远的感觉:黄昏来时 夕辉正消融在流动的远处/鸟看不见星星锁定在黑暗深渊的某个位置/看不见雾笼盖下的洪流带来急剧的漩涡/它在岸边用嘴抵触这夜色不能淹没的草的柔软/如一个活泼而自在的精灵(《水边的鸟》)。他对生活的感觉很直接。而对过去的留恋和对现实的不满,并没有让他成为一个情感泛滥或怒火满怀的人。他的诗歌有种清醒的品质。
       对于张慧谋,毫无疑问,你得在心里面保持着对他的赞美和赞美之后的希望。他拥有很好的想象力和释放这种想象力所必须的控制力。在与诗坛发生联系之前,他一直生活在南中国深蓝色的天地之间,长期面对着大海、蓝天、白云以及机船、渔民和拖网,并在那里构筑了属于他个人的自足世界。不是孤独处理决定了他心灵的方向,而是因为他首先具有了这样的认知。我认为也深信他的每一首诗都是他回忆的结果,即使是他所描写的眼前的情境。这些也都是他把自己作为观察的对象,再把自己展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还能不断地给你以希望。他在传统和现代之间摇摆,摇摆的适度。这种摇摆带来的惯性又会带着他走过很长的一段路。在风中吹散的,必然在风中重逢。/风中走失的,必然在风中相聚。/吹了一夜的风。仅仅是,风从风中吹过。(《风吹散了什么》)在他的诗歌里面,有一种流水缓缓淌过的声音,空灵中带着一丝辽远。他对语言的感觉敏锐而又澄澈,比如《灯》、《草》、《骑楼》等。
       女诗人关春梨在自己的诗歌里选择了内心需要表达的抒情,她的诗从开始的到最后的,慢慢地,她走上一条自己比较熟悉的道路。她的抒情还不是多么地出色,但是她将自己的情感裸露在外,不加掩饰,令人有点手足无措。并且她的抒情具有很强的稳定性,这使得她的情感得到妥帖地释放,避免了向滥情或莫名其妙方向发展的可能。她会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变得更好。 她的这组诗尤以《我想我是海》为最好:有时,你看见了我,当夜已深,你的双眸清澈,你看见天空,/看见白云,看见在一望无际的世界里,我为你,低低浅浅地歌唱/也许你并不知道,为了你,无数次的来临,无声无息/不是堕落,而是上升/我是仙子,海的仙子,莲莲的舞步,轻摇着,如果你看见了,/你就感知,并且流泪/当我终于和你相逢,彼此可以朝朝暮暮地相伴随,再不分开。
       在这里,我只是觉得在写作可能性上,我们需要更远地探索。诗坛需要多元化、多风格,并不存在诗与伪诗之别。当然,我还是更坚持认为诗歌是抒情的。
       作为一座城市茂名,我们不敢说一群写作分行文字的诗人已经构成了城市灵魂的一部分,他们或许与在本土上生活的居民毫无关联,而我们将看到的是他们在城市里那流逝的时间中回家,哪怕他们当中一部分或许将会被时代生活彻底忘却,但是他们维持了在时代生活中一闪即逝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