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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头条]叶丽隽随笔三则
作者:佚名

《诗歌月刊》 2008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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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
       乌云积在那里,很多天了。
       先是不断地做梦,到前天,开始头痛,吃药,昏睡,昨夜失眠。
       还是未散,那阴疆,让我无法描述。
       晚饭后想去防洪堤散步,约了小丁。她却开着车把我带到了清水湾。路上有风,把手伸在车外,很是惬意。
       有一天早上起来坐在客厅里时,也曾感受到了风的吹拂,丝丝凉意,沁人心脾。恍然间想起立秋已过,竟呆愣半晌。
       乡下的夜晚已经毫无暑热了,甚至有了秋意。边上的树被灯光照得绿莹莹的,桥下是哗哗的流水。我们像两个男人一样,靠在躺椅上,吃花生,喝啤酒。
       偶尔说着粗话。风又把它们吹散了。
       又似乎,没有风,什么东西就自己散开了。
       山
       这是我一直没离开的事物。
       我刚一出生,父亲就将我送到深山里去了,母亲的乳汁喂养的是另一个孩子,由此得到每月的差价——人民币十二元。那是七十年代,十二元在我们家派上了大用场。可是,山上太冷了,冰雪还未消融,乳娘就抱着奄奄一息的我,哭着给送回来了。读初中的时候,乳娘来找我。当时正在上课,她叫着我的名字,径自就推开了教室的门,那么高大和爽朗,像一阵山野里的风,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居住的地方是浙南的一个山城,不大,四周都是山。两年前我刚恢复写作时,诗歌里满是它们的影子:我这/跟不上自己想法的/存在啊/不论坐着,走动/还是突然地转身/不论藏身何地/眼望的尽头/是重重的,青色或紫灰的山//而我身不由己/已是这/陷落的城池。
       很长一段时间我在一个叫水阁的地方教书,那里也都是山。
       每天早上,从我家穿越十五里去学校,傍晚时再穿越十五里回来,十余年下来,那些沿途的山,就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当我骑着摩托车在路上的时候,不用放眼看,它们也会依次从我的意识里涌出来,散布到两边,高低错落,井然有序的样子。
       学校坐落在山脚。早上如果不忙,我就爬到山上去呆着。那是另一个世界。山腰那儿有一面湖水,绿幽幽的,上午的阳光照到它的一半。我喜欢躺在湖边,看四季转换,看蒲草、蕨类和芦苇疯长,我喜欢它们把我淹没的感觉。
       下午的课时总是满满的,基本上都是整个半天在不同的教室里转悠。孩子们埋头画画的时候,我就开始看窗外的山了,有时候是游移着看,有时候是静止在一个地方看。回想起来,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我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山上面了。
       山是多么地沉静啊,慢慢地,我的话也越来越少了。
       去年夏天,我离开了单位去杭州,想不到,租到的房子还是在山上,并且边缘一带都是峰峦,绵延不绝,就好像我并没有离开家乡,或者这些山,一直都跟着我似的。
       似乎,山已经成为了构成我的主要元素。
       可即便我整个地成为山,也只是它的一小部分,比如它开过的野花,长过的小果子什么的,或干脆,就是它枯干了的草皮,被风吹走的沙砾……
       ——这是山给我的最大的感受。
       这些无处不在的山啊,它们或山花烂漫,或林涛汹涌,到最后都归于宁静——沉默、内敛,坦坦然横亘于天地间,映照出我的短暂、狭隘和自以为是……
       因为这心灵的巨大缺失,我一直在等。
       等待一个温柔细致,却像山一样,坚如磐石的灵魂——从汉语里,从诗歌中……
       青屋
       那开春后就买下的青屋在瓯江边依然寂静。
       一直想快点装修好入住的。但是房子里堆着附近老伯的柑橘,于是就等。偏偏今年柑橘不好卖,一直等到五月,去看,屋子里还是一箱箱地堆着。碰到了老伯,他问,你什么时候搬来住啊,我说等你橘子卖完了我装修一下再住,老伯说难卖啊,不行的话我担去倒掉算了。吓得我连忙说不可不可,你慢慢卖。
       之后就不敢轻易去青竹村,怕老人有压力。
       总算夏天了,心想那橘子不卖也变质了,才又去看,屋子里没有橘子了。开始找人装修,正拆旧窗框呢,原屋主闻讯赶来了,他说他卖这房子是不许买房人转卖的,云云。
       没有房产证的房子马上就出现问题了,安装了一半的铝合金窗户只好停在那儿,等待卖给我们房子的中间人出来周旋。最后说成是:大家都是朋友嘛,什么卖不卖的,就是给朋友住的嘛。哈,真是好点郁闷啊,明明是付了钱的,却一点都不利落,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呢,这是青屋唯一让我不悦的地方。
       于是又让店里的人来接着装,但是他们已经接了别的活,说要忙完了才过来。只好先联系防盗窗,也是要等。
       等了好几天,下雨的日子,总算来装窗子了,我也参与进去,一天里,丽水和青竹村之间来回跑了四趟,换了两次湿透的衣服,帮着干活,手肿到今天。
       现在依然在等,等着木工、泥瓦工、水电工们。虽然只是想简单地装修。
       等待是如此地无穷无尽,也许,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