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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档案]近水遥山皆有情
作者:张同吾

《诗歌月刊》 2008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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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优秀的诗歌作品,都以其美学品属证明,诗歌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也是民族文化的荟粹。中国被誉为诗的国度,不仅因为中国诗歌史源远流长,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曾诞生过无数才情卓越的诗人,他们以神奇的想像、灵妙的构思、精湛的语言和优美的意境,创作了无数优秀的作品,而且因为这些优秀作品以薰风细雨润物无声的方式,塑造了世代中国人的审美心理和文化性格。因此,对于诗歌的阅读、吟诵和创作,已成为世代中国人自觉的文化需求和审美需求。近些年有一种很鲜明的文化现象,即各级领导干部的诗作,频繁见诸报刊,特别是高层领导,由于知识结构的递嬗,表现出开阔的精神视野、深厚的文化积淀和纯熟的语言技巧。去年,我有机缘曾三次与马凯同志促膝相叙谈论诗词,又承赠《马凯诗词存稿》,于是我便能沿着情韵优美的通幽曲径,走进他的诗歌世界,感受他的诗家禀赋和艺术才华。
       《马凯诗歌存稿》由望远篇、沧桑篇、感悟篇、寄情篇、抒怀篇和揽胜篇六辑组成,或托物言志,或寓情于景,都在五彩缤纷的意象群落中,包蕴着他的爱国情思、哲学理念、人生见解、价值取向和审美理想,内涵丰富、意韵深邃。回顾历史沧桑、缅怀伟人业绩、讴歌抗洪壮举、赞颂时代精神,这些篇章都是笔酣墨饱气贯长虹,在广阔时空中构筑了英雄史诗的画廊。然而,马凯诗词的精神内核和艺术精髓,是以鲜活的意象符号,表现人格精神和高尚情操。在他眼中《红日》是何等壮观:“煦相接,/绿相偕,/东来紫气盈川岳”;它是“升,/也烨烨;/落,/也烨烨”,正是磊落胸襟的象征;而《明月》又是何等淡雅,“皓无暇,/素无华,/悄悄来去静无价”。只有这样才能成为《自在人》:“伴春来,/润花开,/只为山河添新彩。/试问安能常自在?/名,/也身外;/利,/也身外”。如此简约凝练,却阐释了人与自然相和谐、人与社会相和谐、人与自我相和谐的真谛。他的诗总是以小见大、因微知著、咫尺天涯,哪怕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也是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的性格写照。“遥看天边一线来,/涛声渐奏万骑雷。/拔江立水排空过,/试问谁能掣浪回”(《七绝·钱塘观潮》),他灵巧地捕捉到时间过程中的一个瞬间,却表现出自然律力不可抗拒,犹如历史大潮不可悖逆!马凯以哲学理念为沃土,生长出绚丽的诗艺之花,他相信“万象苍穹总有缘,/千般岁月本无边。/绳长难系阳西落,/夜尽正催日东圆”(《七绝·夜尽日圆》)。他明彻遵循自然法则,方能心宁神怡;“黄河流,/长江流,/流向东方不掉头。/何须酒解愁。/醒悠悠,/梦悠悠,/梦到美时恐止休,/天明还步楼”(《长相思·赠友》)。如是诗词,都在深邃的哲理意蕴中,融解了时间与空间、物质与精神、主观与客观、有限与无限、暂时与永恒的辩证关系,从而恰当地寻找到自己的生存位置和使之心理平衡的支点,方能自安自足自信安祥而快乐!在中国的文化源流中,儒家入世的庄严执著和道家出世的疏淡洒脱,相辅相成地塑造了传统知识分子的人生理念,“春来秋往非人力,/叶老枝新本自然。/似是无为真自在,/难得有度果安恬”。马凯的这首《七绝·读〈道德经〉》就更具体地阐发了积极进取与无为精神的有节有度的统一,只有这样人生方能“无痕融水去,/尽在蕴春生”(《七绝·瑞雪》),这是道德自律和人格操守,也是无私奉献精神。
       黎巴嫩的伟大诗人纪伯伦,以其《先知》的出版而享誉世界,他说:“在学者和诗人之间伸展着一片绿野,如果学者穿走过来,他就成个圣贤;如果诗人穿走过去,他就成个先知。”(《先知》第2006年版第89页)马凯能够徜徉于他的诗歌绿野,不仅因为他富有深邃的哲理意蕴,而且因为他富有丰盈的文化内涵和亮丽的人性光采。《清平乐·壶口观瀑》、《五古·都江堰感怀》、《七绝·寻访杜甫草堂》、《七古·南阳武侯祠感怀》、《古风·登岳阳楼》、《七古·怀远祭禹》、《七律·登泰山》、《虞美人·埃及古谜》、《七言长律·冬宫感怀》、《七律·初游九寨沟》、《七绝·黄山行》、《五律·漓江行》、《天净沙·丽江游》、《七律·瘦西湖游》等篇什,都在人文景观中融入人文精神。诗书同源,马凯集诗人与书家于一身,使他能在繁重公务之余,摆脱市声喧嚣之拢,进入一个“水淡能收月,/毫柔也纵龙”的精神境界(《学书》);而当他亲临兰亭贴近书圣的笔墨真髓的时候,就更是心也陶然,意也陶然:“流觞曲水竟高歌,/醉笔兰亭冠墨河。/剑舞云游随惬意,/泉奔龙走任欢波。/势斜反正山旁树,/欲断还连池上鹅。/但把永和神韵借,/新毫也敢试婆娑”(《七律·兰亭探游》)。他把感悟之精妙、想像之丰富、神魂之飘逸,都描绘得惟妙惟肖而又酣畅淋漓!正如苏州沧浪亭联所云:“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遥山皆有情。”在《马凯诗词存稿》中那些表现亲情、友情和爱情的诗篇,就更加感人肺腑:《古风·先父去世二十年祭》真是长歌当哭,让人痛断肝肠,而父亲的忠厚善良和清白刚正,又令人肃然起敬。甜美的恋情,可以超跃时间的幔幛,仿佛仍在魂牵梦萦;“缕缕清风,/风过心头醉。/民族宫前松柏翠,/欲见还怯,/疑在梦中睡。”“细语潺潺,/恰似山涧水。/夜已深深难入寐,/盼到天明,/再品其中味。”(《苏幕遮·初约》)只有深挚的情愫和真实的性灵,才能让青春长在温馨永存,穿越三十年的漫长时光,仍然那么清纯美丽。两首《七绝·异国中秋夜》和《蝶恋花·盼》,该是多么情意缠绵,让“一朝相许,/百年无悔”的忠诚闪灼恒久的人格光辉。而《五绝·小女恬睡》则把父爱写到画魂画骨的极致:“夜深竹有声,/风过水无痕。/踮脚拂蚊去,/恐惊睡梦人。”由此可见,是文化意韵和人性魅力,使马凯诗词的美学品位得到升华。
       旧体诗词以中国古典诗词为艺术范式,不仅要遵其格律,守其法度,而且要掌握稳定的意象符号和语言结构。古典诗词不仅博大精深,而且妙不可言,只有进入物无两忘的境界:“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方能达到“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的艺术效果。诗词优劣之分和雅俗之别,在于“有韵则生,无韵则死;有韵则雅,无韵则俗;有韵则响,无韵则沉;物色在于点染,意态在于转折,情事在于犹夷;风致在于卓约,语气在于吞吐,体势在于游行”。这里所说的“韵”并非指押韵,而是意韵、情韵和神韵,是文化命脉与精神风骨的外灼,是艺术经验与艺术才华的体现。马凯诗词虽未达到字字珠玑尽善尽美的境界,然而,他的创作实践以其意韵和谐、情韵优美,神韵熠熠生辉,为我们提供了许多艺术经验和思想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