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经］第三只苹果（６首）
作者：黑 岩
《诗歌月刊》 2007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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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道
我能清楚地听到
远处铁匠铺
钉马掌的声音
我想象
那些余温未散的马蹄铁
一定有着公鸡一样明亮的歌喉
按进行曲的节奏
敲打我的明察秋毫
听说
一条专为我们铺设的道路
就在我的身边
许多好心人围着我着急地说
你往左一点 对 再往东 对了
对对对
就是那条路
对
就那样走
其实
我已经看到
他们没安好心
脚步早已溶在我的血液中许多年
尽管
他们的善良和
指点迷津后满足的笑声
让我嗤之以鼻
我还是像我的那些善良的伙伴们一样
用盲杖
在这个城市四通八达的交通线中
指指点点
寻寻觅觅
踉踉跄跄
像我当初眼睛刚瞎时
一样
长满青草的弹坑
那一声爆炸
在我光洁的皮肤上
挖开一个坑
伤口没有血
那一声爆炸
亲切而动人
如洞箫 如琴韵
我仔细聆听
卧室里悄然无声
那一声爆炸
已经苍老
在我光洁的皮肤上
一只长满青草的眼睛
呆呆地仰望
那一年的 天空
雪
纷纷落落
我的裸体
终于被掩盖
一场化装舞会
在温暖的壁炉前
上演
尽管寒冷
令我身体蜷缩
但那白色的包裹
期盼已久
所有的人
不再分清
我的喜怒哀乐
无法入睡的寒夜
点燃一支小女孩
送给我的
火柴
看到不安的灵魂
一明一灭
我知道
这白色的衣饰迟早会融化
丑陋的春天
将如期到来
醉翁亭
我已老去
暮色中
我看到我的三千丈白发
化成群山逶迤
岁月早已把我灌醉
童颜
只有很多年以前一闪而过
凝望远去的夕阳
我无法醒来
就在这个亭子上
坐一坐坐到地老天荒
初夏夜月光很好
决不写诗作画
这一生
我只种了一棵杏梅
让那些浮动的暗香
依然如初
桃花汛
终于喷薄而出
那一瞬间的
奔涌
毫无顾忌
以无可救药的
优美姿态
奔涌
巨大快乐之后的
恐惧
紧随其后
如水雾弥漫不散
收集了亿万年的泪眼汪汪
即使
一点涟漪
足以击碎
无语的阳光
干涸
让我平静
没有波纹的日子
在平静中期待着即将来临的
奔涌
奔涌
命中注定
脸上的血痕如桃花
划破我的惟一春季
奔涌
仕女画般的文静
毁于一旦
奔涌
丰收后的田野
成熟的日子
一天天逼近
镰刀的寒锋
向我炫耀
轰然倒下的
不只是我的身躯
那些蛙鸣
已成为回忆
点点荧火
已燃烧不了
我的童年
我宁愿失去双腿
也不愿
走进奢华的城市
腐烂
已在我的脚下形成
死去
那样一种笑声
灿烂
遗书
还未写下丝毫
遗憾
还是丰收后的田野
没有人知道
喜悦
来自何处
把酒庆祝
寂静的夜里
鞭炮撒满一地
你的征服
变成了
我传说中的美丽
挣扎着
举起右臂
我的兄弟
全部匍匐前进
残忍的经历成为油画
在博物馆中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