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好诗］厚清：我们（组诗）
作者：厚 清
《诗歌月刊》 2007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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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
谁是芽叶？谁是浆果？
在记忆跟梦想之间
我们是繁花,是炉火；
谁是黑铁？谁是白银？
在过去跟未来之间
我们是青铜,是河流；
在天空跟大地之间
我们是你们,是他们；
在你们他们之间
我们是记忆与梦想。
题画
黑漆漆的地方
隐约漏出一点红色
森林中的迷路人
发现一盏灯
冬天的小木屋里
一句暖人的话
谁的烟头
在夜风中一闪
火星星一直在燃烧
那一大堆黑色是什么燃料呢
探亲
月亮的独轮又圆又大
吱溜吱溜响
天路边开满白色野花
坐车的妇人
推车的红脸汉子
忽然停在空旷的广场上
不知所措
我在楼台的暗处拼命招手
邻家几声狗叫
吓跑了他们
拉下长长的辙痕
像一道鞭影
梦里穿过两个狗年
我的祖父祖母
还是头一回进城
画不出的鸟声
捉不住的鸟
叫得心烦
想描出它的特征
贴到路边悬赏
伶俐的尖嘴
啄破无辜的梦
浅红的脚爪
在心口留下抓痕
灰褐的眼睛
整天滴溜溜转动
费尽思量
也难画下它的声音
打不死的鸟
搅得心碎
我们是一片乔木
它一直穿梭在中间
发髻
已经很晚了
你默默地走向人群
高耸的发髻
蜷曲冬眠的情感
一根月色的发簪
别致地穿刺着
疼痛，在夜黑里扩散
没有人发觉
旅店之夜
终于,我揿下了键码
你的声音
从那头亮起来——
说在翻书
没看电视
上不了网……
说从猫眼凝望
我住的对门
过道闪着安全出口灯
绿色指向箭头后面
画了一个奔跑的人……
夜很深
我们都有点害怕——
语音信号
通过弯长的电话线
来回运送我们的废话……
醉态
都有些摇晃
出租车绕上高架桥
你的头跑上我的肩膀
你嘴里的气泡
吹来没完没了的弯道
乱发飞起
盖住我半秃的头顶
根根肋骨，拆下来
在我身上组装
我怕——下不了车
走不动路
亲人开门不认得我
我不敢——做一个
满头长发的大胖
黑白
黑胸罩，白衬衣
对面静静地瞅着
像潜伏在白昼里的蝙蝠
捕捉四周细微的声波
我空空的枯坐，手指虚幻
有一下无一下敲打键盘
仿佛一个修行的佛徒
敲打着木鱼
关闭电脑视屏
却打开一座美妙的夜空
想着等候的蝙蝠
神秘中，夜晚的深处
一道流星倏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