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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时刻]朱零随笔
作者:佚名

《诗歌月刊》 2006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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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 乡
       我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确切地说,我是一个没有归属感的人。我出生在浙江东部的一个叫后周的小村子,并在那里读完了小学。之后来到了昆明,在这个不太冷的城市里,我遭遇到了一点寒意。因为我的过于蹩脚的土话迟迟融不进城市孩子的圈子,经常遭到他们的嘲讽与鄙视,因为我脚上那双洗得发白的从农村穿过来的布鞋,下课时我不愿意离开座位,以避免遭到又一轮的奚落。看着同学们脚上亮锃锃的皮鞋,我有着深深的自卑。虽然没过多久,父亲为我买回一双皮鞋,但我的自卑并没有一双皮鞋的到来而稍有减轻。相反,刚穿皮鞋的那几天,因为习惯了布鞋的柔软,我的脚掌与后跟都与皮鞋是显得是如此地格格不入,以致弄得血肉模糊。但虚荣心占了上风,后来皮鞋的后跟都磨得看见脚底了,我也不愿脱下来。在穿上皮鞋后不久,我迅速地学会了一口纯正的昆明话。
       穿布鞋的与穿皮鞋的弄不到一起去,这道理我是在昆明搞懂的。后来,我又弄懂了不少东西,比如友谊,比如女人,有些东西直接影响到我现在的生活,我在昆明学会了抽烟、酗酒、打架,只要青春期可能发生的事情,在我身上基本上都过了一遍。在昆明,我渐渐地有了同学,朋友,以及几次不成功的恋爱。
       五年前我来到了北京,并在这里娶妻生子。可是在北京我没有亲人,我的亲戚在浙江,我的父母在昆明。逢年过节,我不知遭自己是应该按照浙江农村的风俗,还是应该按照云南的风俗,抑或入乡随俗,过北京人的节日。今年春节,我哪儿都没去,老婆回了娘家,我一个人呆在北京的家里,吃了一箱方便面,连楼都没下。外面鞭炮声震天响,可我心如死水,丝毫没有要过一个节的欲望。一个没有归属感的人,脚在空中飘着,踩不到土地。
       浙江在我的心里,似乎只剩下回忆了。而昆明是多样性的,在这个连花儿都能做成美食的城市里,我差一点儿就被弄得花了心。这里的女孩每天早晨要吃一碗米线的欲望,超过了要为你生一个孩子。我的几位在昆明玩得不错的朋友,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昆明人,我只是过客。现在我每次回去,他们都把我当成外省来的客人,吃饭不用我掏钱。
       回浙江有亲戚请客,到云南有朋友买单,而他们又很少来北京。这几年,我倒是花了他们不少银子。掏钱的机会少,心里有时会有点愧疚。这几年在北京,我背着老婆攒了点私房钱,如果有朋友来,我得认认真真请他们一回,在这个不是故乡的城市里,当一回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