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时刻］蔷薇书（十—首）
作者：林 莉
《诗歌月刊》 2006年 第03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疑问
能确信我有幸福过吗
有无所顾忌的聿福过吗
宛如带湖畔挺立着的荷骨朵
砰地一声在蓝色湖面上销魂地绽开
一里长的带湖顷刻之间就被覆盖
而现在，我所目击过的澄澄湖水已干涸
三三两两的荷叶在风中荡漾
但更多的已枯萎成褐色，软软地伏在淤泥—
原谅我笨拙，无法细数这瞬息之变
我内心藏有受伤的小兽，
时至今日悲伤和喜悦一样巨大，不可估量
现在
现在，暮色已自屋顶降临
柔软、静谧
像墙角那只慵懒的猫
现在，旭日大道空荡了
我可以慢吞吞地走着
风把小樟树叶碰得飒飒直响
现在，一只七星瓢虫爬进了向日葵的花盘
在它小小的影子里
一粒黑色的葵花籽静静地伏着
现在，我听见了剧烈的砰一砰一砰一
恍若来自我的胸口
又好像起自更远的大地深处
寄友人
午后真静呵，一茬茬稻子已开始抽黄
远处田野上，一个农妇在地里挖红薯
那个小男孩在田垄上滑倒又爬起
向着她跑去
风从背后涌来，掀起一种波浪状的眩晕
独坐在草地上，我紧绷的身体开始柔软、松懈
我爱上它了，
是的，我竟然爱上了它了——
这虚无的波浪状的眩晕
海鸥
在北海，暮色还未完全降临
就能清晰听见那些鸥鸟咿呀的叫声
游人渐渐散去，银滩开始显现空阔和
辽远，北海也倦了
安静地伏在夕光下，一些鸥鸟在这时栖落到了
浅滩上，不紧不慢地追逐着小海蟹
另一些从油棕树下飞起
绕到我前面又回头打量我，还有些贴着海面
仿若天生就是一蔟蔟白色的浪花
当北海再一次涨潮，它们又齐刷刷地腾空
而起，冲向渐渐黑透的天空
这些鸥鸟呵，这些弱小的生灵
凭什么比我更轻易地就适应了大海
我听过花朵的最后的低语
我准备好了
给我一块小的白的大理石碑
照见明天的黄金之死
因眩目而漆黑
我准备好了
最好是落日时分，最好是
落日的那点神秘的嫣红
铺展在临风的湖面
蔷薇书
我为何还要说起春天，说起一场细雨
说起带雨蔷薇
该是暮晚的风吧，它惊动了蔷薇丛
围墙上，栅栏旁，山坡里
翠绿的藤蔓上钻出腥红的花蕾
对着我猛然绽开繁星般的脸
我突地感觉到了一种沸腾
那要我陷入危险的美，从来都秘密存在
风呵
开始是深草丛缓慢地左右倒伏
接着满坡的小野菊忍不住
它们的摇摆
两个孩子欢呼着，从堤上俯冲了下来
一只追着蚂蚱的花狗也回头“汪”了一声
顺着草坡望过去，丰溪河水一波拥挤着一波
突然，我好像被黄蜂给蛰了一口 ．
“轰”的一下我也忍不住张开双臂
从堤上)十了下来
我只听见一团呼呼作响的风声，像是另一个我呼
喊着——
风呵，如果它巨大
请摔倒我，让我疼痛、颤栗
如果它微小，就唤醒我：
悲悯、感恩并长久地敬畏
木棉、木棉
我远远看到它依傍在碧西山边
无辜而弱小，一半怒放着浅粉
另一半在耐心地等待盛开
秋风吹动着它们，沙一沙一沙
多么轻呵，这些不易察觉出的存在
一只麻雀低低地从树下飞过
我一回头，一株木棉无声地挤满了整个山岗
和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
春天的情歌(一)
我将毫厘不留
如果我有的正是你要的
春天的情歌(二)
如果说一个春天过快地消逝
是我，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还未来得及细细思量
我不悔恨
千顷青草暗自滋长
千株灌木萌发新芽
千片叶子重现光泽
它们汇集涌动，如一道闪电劈开沉默者的胸膛
我只能说
这是一个惊人的春天
我看见了无穷
关于两棵桂花树上的花朵
我一直想把院子里的两棵桂树上的花朵
写出来，上周五黄澄澄的小米粒压弯了枝桠
香气无处不在地游走，几个孩子围在树下
脸涨得通红，兴奋又吃惊
这个周一我来上班，意外地发现树上只剩下了枝
叶
秋风无声涤荡，仿佛那些花朵从不曾开过
仿佛我暗自为它们保持的那种颤栗也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