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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这个冬天,我们一起走过
作者:杨映雪

《含笑花》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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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只有一样,那就是他——我的爱人。
       2007年的冬天很冷,南方14个省遭受雪灾,我的家也在严冬时节遭到几十年来最大的灾难,2007年12月20日上午7点多种,夫君与简易楼梯一同从3米多高的楼上摔下。颅底骨折,左胸肋骨骨折并发肺炎、胸膜炎,两张病危通知书让我恐惧,在揪心焦虑煎熬中陪伴爱人住院84天。这期间的经历使我对人生又多了些感悟,人的一生,也同万物一样,有春天的温暖,夏天的火热,秋天的收获,同时也要面对寒冬,面对黑暗、暴风雨、饥饿、意外和挫折。遭遇了这么一道坎,切肤之痛让我的额上增添了多道皱纹,熬出许多白发,对亲人的含义也有了进一步的理解,面对躺在病床上的爱人,我真切的感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属于我自己的只有一样,那就是他——我的爱人。
       住院84天,经历了冬去春来,头、手、肋骨多处受伤。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十年前我的一位同事从楼上摔下,头先落地没有抢救过来。好在我先生自救能力较强,一瞬间本能地用手先触地,让重重摔下的身子有个缓冲过程,伤势分散,避免颅内严重受伤,腰椎也逃过了此劫,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他的这一跤摔得很重,我远远看见他重重摔下,顿时鼻孔和嘴里鲜血喷涌。我呼叫着跑去抱着他的头呼天抢地,那一瞬间对于我,无异于祸从天降,天塌地陷,五内俱焚,四肢麻木,血压升高,大脑像刚被格式化,文件全部删除,连呼120都不知道,是邻居听到我的叫声来帮忙把他扶进屋,女儿女婿赶来才呼叫120,住进医院。
       他住院最难熬的日子是刚入院的半个月,只能平躺床上动弹不得,成天输液,翻身、吃饭、大小便也只能躺在床上让别人帮助解决,这对于从来都是精力充沛,凡事都亲自动手的他,精神和伤痛都一样的痛苦。我惟一能做到的就是昼夜守候在他身旁,成家几十年,我们从没这样厮守,这样心连心,这样相依为命。他病情或好或坏的点滴变化,对于我们都是及其重要的事情,那一天半夜,他叫醒我高兴地说“我会翻身了”,那高兴劲就像刚学步的孩子又会一个新的动作。现在似乎还能听见他那兴奋无比的声音,2月14日他第二次抽胸腔积液,天气很冷,在医生准备的过程中,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去超市买来取暖器,使他在那小手术的过程中避免了受凉感冒;那一晚我回家。刚进门手机就响起,他最不放心的是我横穿马路。每件细小的事,都是我们对对方极大的牵挂。
       在州医院住院部八楼神经外科,我亲眼目睹了人生不幸的一面。
       这里形形色色的病号多是车祸、跌伤、打架、脑溢血……都是“头等大事”,身临其境,让人不寒而栗,原来美好人间也包含这样多的不幸,人间亲情也在这样不幸的人中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这里病房爆满,走道常加床位。有的病人伤很重,比如16床的病号是半夜送来的,一星期的抢救还没苏醒。他的亲人们一直守候着配合医生尽最大的努力挽救他的生命,后来回家了,听说再也没醒过来;那一个夜晚,对面病房传来一位母亲撕心扯肺的哀嚎,是那位脑溢血的中年男人走了,我的心一阵颤抖,生命如此珍贵如此脆弱,昨天我还看见他母亲为他送饭,怎么就没了呢?很长一段时间,这种悲哀的哭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让我想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有个叫莎莎的10岁农村女孩,放学后去山上打柴,人从岩上摔下,成了植物人,为救治莎莎,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及民政局给予他家尽量的帮助,家里卖了所有家当还又借债,已花去四万余元,莎莎的病情已略有好转,可以吃点东西了。一个晴朗的早晨,她妈妈告诉我,再过几天新农合可以报2008年的账时,就去昆明治疗,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弃。苦恼人的笑同样灿烂。说到这里,我想起另外一件揪心的事。2006年底我下乡到薄竹镇参加一个有关新农合的会议,镇党委龙书记哽咽着讲了件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一年前,有个女孩在找猪菜时被蛇咬了,要一大笔钱才能医治,她的父母无法,只是草草清洗伤口后用土办法治疗,这女孩在剧痛中仅活了三天。”龙书记最后说,如果当时有“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这女孩就会有救。我希望这一解决农民看不起病的惠农举措能为莎莎一家带来福音。
       一天半夜,阵阵的呻吟把我惊吵,原来是我们的病房加了床位,病号是救护车连夜从广南农村拉来的一个苗族中年男子,在盖新房时不小心从房顶摔下又被滚下的木头打伤,伤势很重。经过医生一番抢救,病人还是疼痛难忍,痛苦地呻吟。这个隆冬的夜晚,守候他床前的是衣着单薄一夜不敢合眼的妻子。人一旦遭到不幸,在你身边的是你最亲的人。
       这里是医院病号最多的科室,每晚,走道的硬椅子上总躺着和衣而睡的人,他们是轮换着看守病人的家属,他们何以能够忍受在医院的各种不便和冬夜的寒冷,那是因为这里有他们的亲人,亲人肝胆相连,你疼痛他心痛,在任何一个地方,有亲人就有温暖,有温暖就是天堂。
       太阳从东山升起,高高的八楼总是最先接到第一缕金色的阳光,不管人间有多少痛苦,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在这里的所见所闻,弥补了我生活中欠缺的一面。
       爱人躺在病床的日子,亲人、朋友、同学、同事络绎不绝前来探望,第一个赶到医院的是爱人单位的局长,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局长多次到医院看望还亲自到我家里慰问,她不仅仅给予安慰,同时也是我的榜样;我们双方的兄弟姐妹都尽力关心帮助我们,使我们得以安心住院治疗;每位到医院看望的亲朋,一束鲜花、一声问候,都让我们倍感温暖;同学廷超因车祸住在隔壁病房,他贤惠的妻子连续一个星期为我爱人送来一日三餐的鸡肉营养稀饭,还教我一些护理病人的常识,我很感激他们一家;侄子建武一有空就来替我陪床,让我劳累的心能稍稍放松;华贵从那个遥远的小山村翻山越岭骑摩托车前来看望,他说:“听说张老师跌伤了,我非常牵挂,我要是离你们近一点,对你们也有个照应。”好话一句三冬暖,他的话很简单,却让我听了心里如同吃蜜,文茂、艳芳夫妇只要有一点点时间就到医院守候。大年三十,住院部冷冷清清,文茂早早到医院一直陪我们到打完点滴,驾车送我们回家过年。女儿女婿每天下班后往返于医院和家的路上,我们的心,都紧紧系在病床上的爱人身上。
       亲情是血缘的,友谊是积累的。我们生活的每一天不只是为着昼夜的过去,生活中善待身边的人和事,将终身受益。
       住医院近三个月的时光,中西医结合的神奇效果,爱人得以康复,也使我走出心底那片流血的湿地和不安的阴影。在这里,我用拙笨的文字感谢关心帮助我们度过难关的所有的人。
       3月14日,春光明媚的好日子,我们办好出院手续,我比中了彩票大奖还高兴,回家的感觉真好。
       2007年的冬天很冷,我们牵手一起走过。这段路程异常艰辛,经过这次磨难,我们都互相心存感激,珍惜尊重对方的优点,包容接纳缺点,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在婚姻的大门里,白头伴白头才是我们向往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