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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文学]历史时刻(之二)
作者:万国华

《含笑花》 2008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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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待到凯歌还
       1949年11月1日夜
       46
       夜。滇东南广南县城,边纵司令部驻地。一阵“嘟嘟嘟……”的电波回响着。
       会议室里。庄田、林李明等几位纵队首长以及滇东南地委暨边纵4支队的主要负责人正在笑谈夺取广南城感想,秘书很欣喜地进来,将一份电报送到庄田手中,庄田过目一看就兴奋地告诉大家:“好哇,西南局来电说,我军解放大西南的战斗已经打响了。”
       全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一幅幅人民解放军向敌军阵地冲锋的壮观画面一
       炮火连天,枪林弹雨,神州震撼,好似天崩地裂。在猛烈的炮火之中,人民解放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向敌军阵地冲去。
       [就在打响粤桂边大围歼战的同时,人民解放军发起西南战役,进行川、黔之战。我第二野战军主力之第三、第五兵团,在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的率领下,以大迂回、大包围的手笔,从东南直出贵州,继而进占川东、川南,切断胡宗南集团的川、康诸敌退往云南的道路;与此同时,我第一野战军的一个军,在贺龙司令员、李井泉副政委的率领下,分兵三路,翻越秦岭,跨过巴山,突破胡宗南集团的秦岭防线。进入四川境内,砍断了蒋家王朝妄图经营西南的支柱,进一步动摇着蒋介石集团的统治政权。]
       1949年11月4日
       47
       入夜以后。滇东南富宁县城。
       激烈的枪声响彻夜空。县城居民都在慌乱中关门闭户。
       听到枪声,以黄栋臣为首的国民党反动武装,一时张惶失措,狼狈不堪。黄栋臣一个劲地问卫兵:“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枪声中,以边纵4支队35团副团长周剑华为首的第三营以及部分民兵共500余人,在向导的引领下,分几队向驻守县城的国民党武装发起进攻;敌人没有准备,只能在丢下部分尸体之后,趁着黑夜,跟着黄栋臣狼狈逃窜。
       枪声渐渐稀少,进而止住。
       夜空。星光灿烂。
       街上,有人高喊“老乡们,反动派被打败了,共产党胜利了,富宁城解放了”的声音。
       在这样的呼喊里,老百姓的大门次第打开。少顷,街上响起鞭炮声和锣鼓声。
       人们欢庆富宁县城获得解放。
       1949年11月7日
       48
       傍晚。
       昆明。青云街卢汉官邸。
       卢汉与夫人正在用餐,卢汉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夫人问:“怎么啦?是不是有事呀?”
       卢汉点点头,轻声说;“广西、贵州那边都动真格的了。我看,也就个把月时间,我们云南就会是另一番天地。”
       夫人刚要说话,电话铃响起,她看了卢汉一眼,起身去接电话。
       卢汉一个人在饭桌边思索着什么。
       少顷,夫人返回说:“89军军长、我兄弟龙泽汇的电话。”继而她又抱怨道,“人家与我这姐姐都没说上一句亲热的,就直说要你听电话哩。”
       卢汉放下筷子,起身去了客厅,拿起话筒就问:“泽汇呀,有事吧?”
       龙泽汇在电话里问:“姐夫,听说天气大变呀?”
       卢汉:“是又怎么样,你有话要问吗?”
       龙泽汇的声音:“我们……怎么办呀?”
       卢汉:“你都是一个军长了,难道还不知道怎么说话吗?我只能告诉你,该怎么办还就怎么办呢。”
       卢汉放下电话返回饭桌边,刚要往嘴里扒饭时电话又响;这一次,他制止了夫人,亲自去接电话。他拿起电话刚发出“喂”字就习惯性地立正,又说道:“报告总裁,我是卢汉。”
       蒋介石的声音:“广西那边,林彪下令陈赓与白崇禧交手了,你怎么看的呀?”
       卢汉心中打了一个咯噔:“我?当然是听从总裁召唤了。”
       蒋介石的声音:“唔,这就好。你要知道,白崇禧这个小诸葛是很有实力的,陈赓与他交手,看来会互相咬住一些日子,这就给你们清除云南地方武装腾出了时间;只要你们努力,我想不成问题的。你说呢?”
       卢汉:“是。请总裁放心,我们一定不负总裁重望。”
       这一次,话筒里只传出蒋介石简短的结束语:“唔。好吧。”就把电话挂了。
       卢汉拿着话筒,愣了一阵子,才对不知何时来到跟前的夫人道:“嗳,老蒋又在敲打我了。唉!”
       1949年11月15日
       49
       我军成百辆满载兵员的汽车奔驰在通往贵阳的大道上。
       看不到尽头的人民解放军疾进于通往贵阳的山野之间。
       一辆辆解放军的坦克向贵阳滚动。
       一连串的战马拖着一门门沉重的大炮。
       从解放军首长的望远镜里,看得见数以万计的国民党军队狼狈逃窜的实况。
       是日,二野第五兵团解放贵阳。拦腰截断了蒋介石精心布置的西南防线,分割了白崇禧与胡宗南两集团的联系:人民解放军第17军进入贵阳市内,贵阳人民万分欣喜,纷纷拥向街头,夹道欢迎。
       1949年11月中旬
       50
       下午。滇东南广南县底圩村。
       山峦重迭,群峰耸翠,积露凝香,清溪流淌,雀鸣鸟唱。
       林李明、庄田、张子斋等边纵首长率边纵1支队15、16团行进在将要进村的山峁上。走在前面的一位同志对林李明和庄田介绍说:“两位首长请看,那座山背后就是底圩村,哟,那边还走来一些人;哦,是来接我们的。”
       底圩村这边。边纵4支队35团与广南护乡团一共800多人,已经做好迎接纵队主力的一切准备,并且已经列队于村口,热烈欢迎主力部队到来。
       傍晚。群山幽幽,清风拂面;村里村外,热气腾腾;一个百多户人家的寨子,突然增加几千人的队伍,其热闹景象亘古未有;于是,该村处处歌如海,声如潮,帐篷多如蒙古包,满眼尽是军民团结乐融融的美好景象。
       入夜以后。天宇朦胧,群星闪烁。在一个既定的场所,含韵的青山环抱着一块不算平整的绿地,四周老树绿荫,青山凝翠,篝火熊熊。是时,几千人的队伍与老百姓正在联欢。
       其间,节目暂停,庄田走至场子中间宣布:“同志们,现在我宣布一项重要的决定:经边区党委与纵队司令部共同研究,决定从现在起,将4支队35团与广南护乡团合并为4支队的新编35团;由杨增亮同志任团长,杨宇屏同志任政治委员。同时,将原35团1营3连扩编为广(南)林(西林)边独立营共300余人枪,由侬天祥同志任营长,田洪同志代理政治委员。下面,请边区党委书记、纵队政委林李明同志讲话。”
       林李明在热烈的掌声中走向场子中央,他向四周的人群挥手致意之后,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同志们,底圩村的父老乡亲们,我们所盼望、所追求的民族解放、自由平等的美好日子就要来到了。为了让这一天早一点来到,我们要积极地行动起来,迎接大军,解放全边区,解放云南全省。今后,我们上前线的同志,要发扬英勇作战的精神,配合大军消灭敌人;在后方的同志。要放手发动群众,组织群众,筹集军需物资,除了粮食,蔬菜、肉品、油盐、柴禾以外,还需要筹集大批的鞋子、棉布、担架、骡马等等。凡是大军要通过的地方,各家各户不但要把房子腾出来打扫干净,等待大军来到时有吃有住,而且要有茶水
       喝,要有热水洗脸洗脚;大一些的集镇,还要扎牌坊,搭彩门,热情地欢迎我们的队伍;要让大军同志深切地感受到我们云南人民的真心真意,感受到军民鱼水的殷殷情怀。所以从现在起,我们的同志,无论到了哪里,都要宣传这个工作,落实这个工作,更要做好这个工作。……同志们,让我们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拿出百倍的信心和力量,去迎接新的、更大的胜利吧。”
       全场欢腾,群情激动。歌声又起,舞蹈翩迁。
       继而,全场一致在《金凤子开红花》的歌声中舞成了高潮——
       金凤子,(那个)开红花,
       一开开在穷人家;
       穷人家,要翻身,
       世道才象话。
       今天望(那个)明天望,
       望着老天出太阳,
       太阳一出照四方。
       大家喜洋洋。
       歌舞声中,那琥珀色的篝火将每个人的脸庞映得既鲜活又激动。
       1949年11月17日
       51
       昆明。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国民党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的办公室。沈醉正在看文件,电话铃响,女秘书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就对沈醉说:“站长,毛局长电话。”
       沈醉赶紧起身去接电话。他拿起话筒就说:“报告局座,我是沈醉,请训示。”
       话筒里传出了毛人凤的声音:“沈醉呀,总裁说了,对于卢汉的监控还要升级;从现在起,你们要全面监控他的电话,窃听他的机密,必要时可以私下里抓人审讯,可以杀人,可以先斩后奏。若有难处,无论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向李弥、余程万求取帮助。知道吗?”
       沈醉:“是。请局长放心,卑职一定忠于党国,即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是……是。”
       1949年11月20日
       52
       重庆。天空一派凄迷景象。整个山城混沌萎靡。
       蒋介石官邸。蒋介石靠在椅子上,像在养神,又像考虑重大的战略问题。蒋经国去到他跟前,想开口说话又怕有所打扰,显得很是为难。正当他决定不打扰父亲而转身要去之际,老蒋叫住了他……
       蒋介石:“经国呀,有事吗?”他见儿子很踌躇,就问,“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为么一个事实:刘伯承、邓小平的第5兵团已将我们精心构筑的大西南防线拦腰斩断,既使白崇禧集团难以连接云南、贵州两省,又断了胡宗南集团南撤的退路?”
       蒋经国心惊肉跳地答:“这个,我可说不好。”
       蒋介石:“是的。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可是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通知顾祝同,要加强重庆的防务,命令胡宗南的第一军布防重庆郊区到江津一线;除了命令宋希濂部扼守乌江,还要命令罗广文的第15兵团在綦江、南川地区布防,掩护胡宗南他们南撤;再令孙元良的第16兵团沿着大竹、广安一带西移……只要完成这些运作,情况会好转的。去吧。” 蒋经国:“是。父亲。”
       1949年11月24日
       53
       傍晚。阴风凄凄,冷雨淋漓。
       滇东南砚山县政府所在地——江那镇龙头街。
       此起彼伏的枪声一直在响着。街上没有过往的闲人,居民都关门闭户。房顶上、墙根脚、路隘口……总之凡是可以隐蔽的位置都有我军人员战斗在自己的岗位上。
       这是边纵4支队参谋长暨中共砚山县委书记张鸿谋、副书记暨人民政府县长李芬、军事部长梁汝钦、组织部长王尔贵等同志,率领31团和32团1个营以及砚山县大队近两千人的武装,向以县长王文朗为首的国民党砚山县最后一届政权的残余势力展开进攻。
       枪声中,张鸿谋问李芬:“你说王文朗他们还有多少人?”
       李芬答:“两百左右。”
       张鸿谋:“与他们交手已是第四天了,这些王八蛋还真敢与我们较量呀。”
       李芬:“唉,都是他们的人占着周围的民房,尤其是在周家房顶置有高房火力,我们又不能伤着无辜的百姓以及百姓的房子,事情当然就难办了呀。”
       “嗳……”张鸿谋气愤得大摇其头。
       [此前,文山县颇具实力并被封为所谓“剿匪司令”的地霸首领龙开甲,除了顽固坚持反共反人民立场外,还因为与王文朗有亲缘关系,也曾派了队伍来增援,却被我军将其堵在县城外并且连续三次打退其进攻;援敌深感难以占到便宜,便扔下城里的王文朗部而溜之大吉,从而气得刚刚坐上县长位子的王文朗大骂龙开甲的祖宗八代。可是,既然天意如此,王文朗就是骂破嘴皮,也是于事无补的了。]
       激烈的枪声中,搞后勤的人将晚饭送至张鸿谋、李芬等人的指挥所,并请他们吃饭。
       张鸿谋则放下望远镜就骂:“他妈的,不能再拖了;一定要想法子,尽快结束战斗。”
       李芬:“嗳,先吃饭吧。”
       县政府大院内。王文朗问秘书:“我们还有多少子弹?”
       秘书答:“也就是每人身上那一点了;多的二三十发,少的也就五六发了。如果土共再攻,我们最多能撑两小时。”
       王文朗:“他妈的,我们国民党的气数真是尽了;就说这砚山县的县长一职吧——谢应芬只干了20几天,就被土共赶跑;傅建兴的任职呢,只有6天;张禄光到任,才4天就逃离;而我呢,满打满算到现在也才3天呢,明摆着是撑不下去了。哼,真是王小二度光阴,一天不如一天了。他妈的。”
       风更骤,雨更大。夜幕已经降临,天地间风雨如注。
       看着大雨滂沱的夜空,张鸿谋、李芬等人都心情沉重。终于,张鸿谋下了决心:“让部队撤至居民家里避雨,留守的同志一定要严密监视敌人动态,若有情况,立即开枪报警。”他又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你们以为如何?”见其他人都点头,他又说,“好吧,就这样对付。”
       深沉的夜空,狂风呼啸,大雨如注。
       狂风骤雨之中,边纵战士们一双双警惕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动静。
       国民党砚山县府内,敌两百多名保安人员大都六神无主地看着王文朗拿主意。王很气愤地骂道:“他妈的,都看我干什么?要活命的,就快些想出逃走的办法来。”
       这时,一士兵前来报告:“县长,好像可以从县府后院流着水的那条阴沟里逃出去。”
       “阴沟?”王文朗眼睛一亮又问,“阴沟不会被土共控制着吧?”
       士兵:“应当不会。因为那是一条阴沟,有八、九米宽,一米二、三高,一百多米长,那阴沟的出口不远处,就是县府下面的稻田边缘呢。”
       “哦……”王文朗踌躇起来。
       [是夜,王文朗率着他的喽罗们,就这样卑躬屈膝地钻进阴沟,逃之夭夭了。这一次是砚山县境内共产党的队伍与国民党保安势力直接交手的最后一战。因为仅仅8天以后,中共砚山县委、县人民政府就从者腊乡搬进县城办公,从而写下了砚山历史新纪元的重要一笔。]
       1949年11月下旬
       54
       滇东南广南县北部山区八达乡一个叫“中洛”的壮族村子。
       群山连绵,小河弯弯,绿阴匝地,涧水碧透;其迷人的风景好似一幅诱人的水墨丹青。
       [在这个离广西大约20公里的壮家大寨子里,自古民风淳朴,凝聚力强;由于地处滇桂交通线上。民
       族内部已经形成了较强的防范与抵御外敌入侵的民族势力,并且能够沟通方圆几十里的民族村寨,使之共同抗御外来势力的侵略。因此,中共滇东南地委十分重视,并由地委书记暨边纵4支队政委饶华化名为李成之,率着一个加强排,翻山越岭,深入其地,去做争取这支力量的工作。]
       云淡风清,山路蜿蜒。饶华率着他的警卫排一行数十人,在有关知情人士的引领下,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已经到达中洛村,并在整个寨子已经戒备森严的前提下,十分轻松地走进了这一带最具实力与号召力的侬鼎丰家。
       一幢最气派的、以木板造就的楼房里。屋里屋外,都是大酒大肉;屋里屋外,也都是子弹上了膛的卫兵以及一双双十分警惕的眼睛。
       最主要的那一桌酒席,自然是饶华与各路“诸侯”入座。
       虽然,饶华显得十分轻松地说着感谢盛情接待之类的客气话,但各位“诸侯”心里都不踏实,眼睛总不时地瞟一下饶华身后警卫人员手中的枪,继而又把目光盯在侬鼎丰脸上,似乎就看他的态度了。 终于,依鼎丰意识到了“诸侯”们的警惕心理,他就对饶华说:“我说李老弟,叫你身后的兄弟也坐下来喝两口呀,瞧他们多辛苦哇。”
       这时,饶华已经明白包括侬鼎丰在内的各路“诸侯”的猜疑之心,就哈哈一笑说:“哎呀都怪我晕乎了;”他转头对4个警卫人员说:“把枪收起来吧。小张,你去向陈排长转达我的意思,就说我说了,现在虽然已是初冬时节,可是这里太热,叫他们吃饱喝足以后可以去河里洗澡,也可以去观风景什么的;我是来交朋友的,用不着他保护。”见小马走后,他又对大家说,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就用侬哥你的酒敬各位了,来吧,我先干为敬。”说完,他一仰头,咕嘟咕嘟地喝下一碗壮家人自制的米酒。
       这时,各路“诸侯”尽都释怀,带着粲然的笑脸喝下了碗里的酒,继而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这次拜会各路“诸侯”的酒会,经过饶华至诚至理地说明真理,晓以大义,“诸侯”们看到了共产党的坦荡气度和真情实意,都表示甘愿靠近人民,拥护共产党和人民政府,乐意完成迎接大军的任务。果然,他们回去以后,兑现了承喏,不但积极修桥补路,而且送来许多的物资,在云南解放前夕走上光明道路的同时,也为解放云南做出了力所能及的贡献。]
       1949年11月下旬
       55
       滇东南砚山县阿猛镇境内,个距镇上约40里山路、名叫“地都”的小村子。
       说不上风景秀丽,但这个由壮、苗两种民族杂居的村子十分僻静、清幽,就像与世隔绝的苦寒之地。
       [没有几人知晓,这里竟是共产党的地下医务站。自1948年11月以来,已有100多名伤员在这里养好身体,又返回部队去打仗。]
       清晨。阳光灿烂,然而因为有霜,屋里的人都感觉手脚冰凉,于是就有伤势有所好转的伤病员小张、小王、小李三人,他们或拄着拐杖、或吊着手臂、或在头部缠着绷带,从不同的茅屋走出来,悠悠地汇在一起,商议着何时回归部队的事。
       这时,一个名叫荻兰的壮族少女背着一篓已经洗干净的衣服和医用绷带走来,几个伤病员见了,都来了精神,凑上去与她打招呼。
       荻兰问:“哟,你们都出来了呀。怎么,又要急着归队吗?”
       小张:“是的。你看,我们都好了呀;荻兰,你就与我们站长说说好话,让我们走吧。”
       获兰边说边走:“我说了不算。我看呐,你们还是安下心来再养几天吧。”
       三位伤员看着荻兰去了,都深感遗憾。
       小张:“按说,我也愿意在这里医治下去;因为我这个样子,就是归了队,也跟不上部队行军打仗的。可是,我一看到侬大叔一家人每顿都是吃糠咽菜,却让我吃米吃面,一顿两顿的还可以,这天长日久的,叫我这心里怎么受得了呀。”
       小王:“是的。就说我住的陆大爹家吧,为了让我吃好养好,他们受的那份苦哇,说起来我就会流泪;前几天我发高烧,非常怕冷,他们就把全家人仅有的两床被子盖在我身上;等我半夜高烧退去醒来才知道,陆大妈是用三条麻布袋子当被窝盖着;而陆大爹和他儿子,都因为没有被子盖,儿子去别人家挤着睡,陆大爹一个人就睡在火塘边的一捆稻草上,身上什么也没盖,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呀。我,我当时就感动得哭了起来……”这时他已热泪婆娑。
       小李:“别说了,再说,我也会哭的;(这时他已抽泣起来)我们,我们都深受乡亲们的大恩呀……等到革命胜利了,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些衣服、被子、粮食来感谢这里的父老乡亲;他们,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呀!”
       [这是一个壮、苗两种民族杂居的小村子。当时,全村只有20多户人家,生活非常清苦,然而就是这个小小村子的父老乡亲们,敞开热情的怀抱,欢迎我军医务人员和伤病员进村;无论谁人进了谁家门槛,这家人就得解决好吃住问题。这些可亲可敬的乡亲们哇,他们披肝沥胆,忍饥受饿,像对待自己最亲的子弟一样,耿耿丹心,无微不至;他们用自己质朴的品行,为支持边纵的革命斗争,迎接解放大军入滇,继而解放云南做出了无私、无畏的奉献,唱出了淳朴得不用任何修饰的山水清音。]
       这时,苗族熊大爹扛着一把铁钗子,手中提着一只野兔走过来,见到该三人他就兴奋起来:“喂,你们呐,瞧瞧我给你们弄来了一只兔子,怕有三斤多呢;我要熬上一大锅,让你们都补了身子好归队呀。哈哈。你们歇着吧,我做好吃的去了。”
       看着熊大爹走去,该三人再次感动,嘘唏不已。
       1949年11月28日
       56
       入夜以后。
       滇东南广南县杨柳井乡老龙村。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数千人你来我往、又说又笑的喜悦之间。人为的热情暖化了初冬的凉意,人们心里都烧着一盆火似的。
       [这是因为,刚刚结束的动员大会给了人们以极大的鼓舞,无论边纵指战员还是村里的普通群众,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解放大军就要过来了,天翻地覆的日子就要到来了,人民群众就要当家做主了的喜讯。]
       随着急促的哨子声,一队队的边纵战士跑步去到寨子中央的一个打谷场子上,全寨民众也随之前往送行。
       场子上。林李明、庄田、郑敦等纵队领导都在为即将跳出外线去作战的西进支队送行。
       林李明对西进支队的全体同志说:“同志们,你们就要走了,你们这一次,是从滇东南前往滇东北去与敌人作战。可以说,你们去那边打的激烈,我们这边的压力就会减轻,迎军工作就少一些阻力。我们完全相信,你们西进支队在纵队副司令员朱家璧同志的率领下,一定能够一路顺风顺水,取得出色战果,告慰全边区的军民。下面,请庄田司令员讲话。”
       庄田:“不多说了。我只说这么两句:预祝同志们战果辉煌,盼着与同志们早日会师。”这时,庄田看了看林李明和各位领导,就走至朱家璧跟前,与他紧紧握手之后,示意队伍可以出征。
       朱家璧点点头,向林李明等人敬礼之后,向西进支队发出了命令:“出发。”
       1949年11月30日
       57
       
       上午10时许。昆明。青云街卢汉公馆。
       卢汉的心境好像很乱,他不停地在屋里踱步,还不时看表。
       夫人对此感到不解,她说:“你不要总这样嘛,转得我头都晕了。”
       这时,秘书进来报告:“主席,龙泽汇军长求见。”
       卢汉眼睛一亮就说:“请。快请。”
       秘书去后,卢汉如释负重似的,长长地舒了口气,坐下来端起了盛有茶水的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
       龙泽汇一进客厅就忿然骂道:“姐夫呀,我都看见了;你家四面都有便衣监视着呀。”
       卢汉:“这还不算,电话也被监控了;不然的话,我会急着要见你吗?只有你来了,我的嘴巴、耳朵、才能充分发挥作用呀。”
       龙泽汇:“要我做什么,请姐夫吩咐。”
       卢汉:“唉,要做的事多啦。”他从衣袋里掏出几个人的名单递给龙泽汇,嘱咐道:“你记下这几位的名字,并以我的名义通知他们,明天下午3点去大观楼钓鱼。字条不能带在身上,他们的名字要记在心里。”
       龙泽汇:“明白。”
       卢汉:“另外,我俩再把一些事情议一议。”
       俩人轻声细雨地边品茶,边谈论。
       墙上的挂钟发出了扣人心弦的“哒哒”声。
       [就在这时,刘伯承、邓小平的二野第3兵团已经击溃重庆守军宋希濂集团并包围了重庆。继而,枪声、炮声、工厂里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大街小巷尽是逃跑的人群,混乱嘈杂,拥挤不堪,就连汽车也无法通行。是时,老蒋为了稳定军心,仍在官邸运筹帷幄;可是到了傍晚,蒋经国深感事态严重。不能再拖延时间,就说服蒋介石立即动身,离开官邸,前往机场;然而,蒋氏父子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的专车也在中途三次受阻,无法前行,逼得老蒋不得已下车步行一程,才又改乘吉普车到机场避难。第二天清晨,就在蒋氏父子登上“中美号”专机起飞逃往成都之际,如潮似水由江口奔涌而来的人民解放军,距机场仅仅只有10公里之遥了;更令蒋氏父子后怕的是,仅仅半小时之后,重庆宣告解放,两百万人民获得新生。]
       卢汉客厅里。卢汉与龙泽汇还轻声谈论着。墙上的挂钟也在嘀哒、嘀哒地响着、响着。
       1949年12月1日
       58
       上午。清霜如盐,满目银色。
       滇东南砚山县阿猛镇。一座上乘的四合院里,两盆熊熊炭火使院内增加了不少热气。饶华、廖华、宋启华、庞自、李文亮、张鸿谋、李芬等中共滇东南地委、专署和边纵4支队以及砚山县的领导一共30几人正围着火开会。
       饶华说:“同志们,这次会议的内容,就是认真贯彻两天前边区党委和纵队司令部,在广南县老龙村召开的关于进一步发动群众、组织群众、迎接大军、消灭敌人、解放云南的干部动员大会精神。那一天,我们在坐的大约有一半左右的同志参加了会议,亲听了林李明书记、庄田司令员以及郑敦、张子斋等领导的指示,会议的重要性和深刻性是不难理解的。为了节约更多的时间,此前我们几个同志已拟出一份关于迎军工作的构想,供大家讨论、补充和完善。下面,就请宋启华同志宣读。”
       宋启华:“最简单地说,关于这次的迎军工作,无论我们专署还是各县,都要在成立迎军工作委员会的基础上,竭尽全力,发动群众,真抓实干。就说专署的工作机构吧,我们准备从地委、专署、4支队和各县抽调50多名干部组成迎军工作团,由地委宣传部长庞自同志任团长,纵队政治部主任李文亮同志任副团长;下面,再设宣传发动组、人事组织组、粮草筹措组、公债发行组等工作机构,认真地去做好一系列关于宣传群众、组织群众、迎接大军的工作;要成立专门的劳军队、宣传队、秧歌队、担架队、茶水站等,确保迎接大军的任务能够圆满完成。下面,就请大家议一议,充分地发表意见和提出建议。”
       这时,李芬起身说:“我认为,地委和专署的构想还要进一步细化,要把每一项任务都落实到人;此外,在大军重点经过的县份,譬如富宁、广南、砚山、丘北、文山、马关这几个县,更是要在各方面做好准备。我想,除了县里成立迎军委员会,像富宁县的剥隘、广南县的八宝、我们砚山县的阿猛、文山县的平坝、马关县的八寨等重要集镇,也都应当设置迎军机构,这样才能很及时地发现和解决诸方面的实际问题。”
       饶华:“是的。我认为很有必要。毕竟,这既是一件攸关全省人民获得彻底解放的大事,更是亘古未有的特等大事。比如,大军将要路过的地区,是不是会有土匪突然闹事?要如何控制和做好他们的工作,也需要我们认真地想一想,并且要拿出可行的措施来才行的。再比如,一些开明绅士和民族上层人物,他们家里有着不少的粮食和钱币,我们要以热情、真诚的态度,除了动员他们捐献,也可以向他们征购;还有,这一座四合院的主人陈勋隆先生,一方面,他出任过几任国民党砚山县政府的秘书、科长等职,还作为所谓的“国民代表”到了南京出席国民代表大会;另一方面,他为人低调,乐善好施,在阿猛这个地方的口碑不错;他侄子陈恭安是我们边纵的干部;他还把家里的粮食换成武器支持我们的队伍。像他这样的人,我们要尊重,并希望他积极地为我们的迎军工作服务。他出来做事,对于阿猛地区的富豪士绅,将会起到一种启迪与风范的作用。总之,为革命做贡献的人,越多越好。”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两个火盆里都炖着煟水的铜壶,壶嘴正喷热气,满堂热气弥漫。
       1949年12月4日
       59
       滇东南砚山城。
       中午时分。东风浩荡,红旗招展。
       是日,全城民众家家张灯结彩,人人喜笑颜开,既敲锣又打鼓。又唱又跳地欢迎滇东南地委、专署、边纵4支队司令部和迎军工作团等领导机关移至此地办公。
       是时,饶华、宋启华、廖华、庞自等同志率着队伍,豪情满怀地一路走来,并向欢迎的民众挥手致意;张鸿谋、李芬,王尔贵等砚山县党政领导走在欢迎队伍的前面。
       看着健步走来的队伍,一位老大妈禁不住拦住饶华问:“长官啊,听说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到了,是真的吗?”
       饶华:“老人家,是真的呀。可是我们不兴叫长官;要叫‘同志’。老人家,好好过日子吧;祝你健康、长寿。我走了。”
       老大妈:“哦,好,好。你去吧,我知道,你忙呀。”看着饶华离去,老大妈含着热泪说,“好日子就要来到了,好哇。”
       [两天以后,为了更加有利于开展工作,中共滇东南地委、专署和边纵4支队司令部又移出砚山县城,前往砚山城南8公里处的盘龙镇驻扎。继而,即时举行会议并作决定:由4支队所属35团担任靠近广西边沿之富宁、八宝至珠琳一线的剿匪和警戒任务;31团担任阿猛、砚山、文山一线的警戒任务;32团推进至德厚、以及蒙自县境的鸣鹫一线,监视和扼制蒙自之敌;33团一个营由马关向屏边县推进,一个营则驻防于文山和马关交界地带,以保证即将到来的各路野战军安全、顺利地过境。]
       1949年12月6日
       60
       清晨。滇东南文山城。
       国民党第四督察区专员暨保安司令罗廷标住
       所。已经起床的罗廷标正对着镜子修理八字胡,口中还吹着《何日君再来》的哨子,使得还光着身子捂在被窝里的罗太太忿骂道:“大清八早的你就发骚情,存心不让老娘睡哇?”
       罗廷标不以为然地答:“太太呐,都8点多钟了还算早吗?”
       罗太太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发起嗲来:“我说,你都两个月没给我添私房钱了哇;是不是把钱给了别的婊子了呀?”
       罗廷标一听此言就发怒:“臭婆娘,你真会胡说八道。你不看看也不想想;远处的不说,就说这近处的吧——滇东南8座县城就有7座姓了“共”,只剩了文山一座孤城;况且,这文山城姓“共”已是早晚的事了,你还跟我要私房钱?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也;你就等着吧,人家来了,不但要共你的产,还要共你这个人哩。”罗廷标骂着去到床前,拿了挂在墙上的手枪就要走。
       罗太太又问:“哪里去?”
       罗廷标:“闭上你的臭嘴。老子去各个点上走走,听听情况,安抚一下那几个跟着老子镇守文山城的铁杆弟兄。”
       罗太太一听就“呸”地啐了一口,又讥讽道:“哈哈,那些个乌龟王八蛋你都认为是铁杆弟兄——广西那边过来的钟日山部、广南的罗茂林部,丘北的罗四和罗五,砚山的杨世褒、马关的樊伯珩、张慎之等,一个个都率着喽罗离你而去,就只剩西畴的蔡怀谦、麻栗坡的杨兴弼、古木的任文治几股人马,还在文山城里不人不鬼地骗吃骗喝混日子,你还把他们当铁杆弟兄贡着?”
       罗廷标被说到痛处,却也不便发作,只好说道:“那又怎样哇?非常时期,也只好把这些无赖当成朋友交了。唉!”他叹了口气,匆匆而去。
       1949年月12月7日
       61
       凌晨2时。
       昆明。寒星悠远,天寒地冻。
       几辆军车保护着一辆轿车穿街绕巷。至青云街卢汉官邸停住。卢汉在卫兵的簇拥下出了轿车,继而进了官邸。
       客厅。壁炉里映出琥珀色的火焰。夫人与保姆待在壁炉边。见卢汉到来,夫人脸上呈现出心境踏实的神情。她起身问卢汉:“太晚了,怎么忙到这时候哇?”
       卢汉没有戒备保姆。他说:“是忙呀。你想想,八天前重庆解放;三天前南宁解放;昨天,在广西钦州地区打得热火朝天的同时,刘伯承、邓小平两将军又在四川命令第3、第5兵团急速前进,会同第一野战军18兵团围攻胡宗南集团。面对这么热闹的战火,我能不忙吗?”
       夫人无奈,只是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说道:“你呀,真让我担心死了!”
       1949年12月8日
       62
       中午时分。
       滇东南砚山县阿猛镇地都村口,一棵浓阴如伞的榕树下,壮家少女荻兰正与伤愈允许归队的小张话别。
       小张依依不舍地说:“别送了。荻兰,你回去吧。”
       荻兰尽量抑制住内心涌动着的激情,她幽幽地告诫小张:“今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多打胜仗。”
       小张:“是的。我要多打胜仗,才能报答这里的父老乡亲,特别是你们一家,对我太好了,我会一辈子记住的。”
       荻兰:“哦。我想……能跟着你去打仗多好哇!你不知道,我最爱看你穿军装的样子了。”
       小张不解:“是吗。不会吧?”
       荻兰:“真的。你就像这棵树,看着就让人心里头又踏实、又喜欢。”
       小张:“等到革命胜利了,我会来看你,看你们一家,看乡亲们的。”
       获兰:“记着,我等你来。”
       小张点点头:“我走了。代我告诉你爹妈,我会想他们的。”
       获兰一时热血沸腾,边点头,边流泪。终于,她担心继续聊下去会把持不住更多的泪水,就一咬牙说:“你去吧,小王小李还在前面等到着呢。”
       小张“哦”了一声,很庄重地举起右手,向荻兰敬了一个军礼,继而转身而去。
       看着小张已走出十几米远,荻兰才如梦初醒似的对小张喊道:“喂——”
       小张扭头问:“什么事呀?”
       荻兰踌躇了一下,才下了决心似的说:“你的挎包里有一块丝线织的壮锦,是我学绣的。”说完扭身往村里跑去。
       小张看着荻兰去了,他掏出包里的那块壮锦,发出了“哇”的一声赞叹;他把壮锦凑到嘴边,甜甜地吻了一口,禁不住自言自语:“真香呀!”他笑了笑,往村里投去深情的遥望,又转身迈上归队的路途。
       小张离村而去的身影越来越小;可让小张没想到的是,地都村这边,清纯无比的荻兰姑娘又返回那棵榕树下,秋水似的目光看着他一步一步地离去。
       歌声起(曲二《永远记着你》)——
       忘不了,你那双聪慧的眼睛,
       忘不了,你那些滚烫的语言。
       忘不了,你那副坚韧的身躯,
       忘不了,你那种山竹的品行。
       啊……
       你是我,心房里的山鹰,
       你是我,睡梦中的精灵。
       你是我,冬日里温暖的太阳,
       你是我,生活中灿烂的风景。
       记着你,为了我踊跃追彩云,
       记着你,为了我甘愿献真情。
       五彩缠绵的情网,我只为你编织,
       多情相思的话语,我只说给你听;
       因为你,是我一辈子的深切思念,
       因为你,是我生命中的柴米油盐。
       第三章 南高原呐喊
       1949年12月9日
       63
       上午8时许。
       昆明五华山卢汉办公室。为有关起义之事策划了一夜的卢汉、绥靖公署副主任马瑛、参谋长谢崇文、还有省政府元老杨文清、省民政厅长暨省训团教育长安恩溥等人,正在听取卢汉讲解着墙上的昆明地区部队布防与工事构筑形势图,突然他的秘书敲门进来说:“报告长官,龙泽汇军长从成都打来电话,说西南军政长官张群奉总裁之命,将于今天再次返昆;目的是筹备与监督把国防部、陆军总部等机构移至昆明办公等方面的准备工作;同机来的,还有新任西南军政副长官孙渡,昨天被总裁招去训话的第8军军长李弥、26军军长余程万、以及龙军长等要员,龙军长说了,要让我们这边做好接待张长官的准备。”秘书呈上电话记录。
       “什么,张长官昨天下午才去成都,今天上午又要来?”卢汉没接电话记录就火了;继而,他又恢复平静压低嗓门对秘书说:“你去吧。我知道了。”秘书走后,他的头脑中立即叠印着上午送张群返回成都的景况——
       64
       ——昆明市内。在警车开道与重兵保护下,一辆又一辆的高档轿车从市内驶向巫家坝机场。中间一辆高档轿车上,卢汉陪着蒋介石的特使、在国民党内素有和事佬之称、时任西南军政长官一职的国民党元老张群同车前往。
       张群对卢汉说:“永衡呀,老夫此番来昆,一切多蒙包容与抬爱,甚是感激哇。”
       卢汉:“张长官言重了。一切都是应该做的。只是要把省府和有关机构迁往大理一事,除去需要很大的经费开支,做准备的时间也得有几个月吧?所以,还望张长官在总裁面前周旋呀。”
       张群:“永衡客气了。到了成都,我会把你的苦心向总裁讲清楚的。只是就目前局势来看,总裁要将几个总部迁来云南的决心是铁定了的,我只能在时间
       上请总裁多体谅你们一点。”
       卢汉:“那就多谢张长官了。”
       汽车进了机场,渐渐减速,停住。除了张群和卢汉,蒋介石指明要招见的李弥、余程万等人,还有专程代卢汉前往成都去向老蒋呈述情况的龙泽汇;老蒋要将几个总部迁至昆明,又因昆明太小各方面物资难以供应,又想将云南省府有关机构西迁大理而分散办公,龙泽汇此行就是张群提议,让其代卢汉前往,特向老蒋呈说有关问题,也算给张群昆明之行的一个交待。
       卢汉与张群握手话别后,又特意关照龙泽汇:“到了成都,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与我保持联系。”
       龙泽汇:“知道了。请姐夫放心。”
       张群等人上了飞机。张群站在机舱门口与卢汉等送行者挥手告别。
       看着飞机起跑,起飞,跃上蓝天。卢汉终于轻松下来,吐出了一口长气。然后,钻进了返回市内的专车……
       65
       ——卢汉一时不知所措,便在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里重复着“老蒋逼我”四个字,竟把其他一干心腹晾在一旁。突然,他停住脚步,拉开窗帘,将目光投向悠远的蓝天;他凝眸思考的同时,两个眼珠子转了又转;心里头自问道:“莫非是天赐良机?”
       终于,卢汉坚定地对自己的心腹们说:“各位,这是天赐良机,我们一定把握住。我决定:今天晚上就起义。”
       “可是,”谢崇文担心地说:“北京中共方面的意思是,让我们等到陈赓将军的大军从广西进入云南之际动手呀!”
       “那样做,我们就会失去起义的最好时机。我们必须在今晚动手,才能获得主动权。你们说呢?”
       谢崇文:“那就赶紧去做各方面的准备工作;还要与中共昆明地下党组织和省参议会的杨青田、周培源、李根源等人取得联系,希望他们知道我们的意图并配合行动。更重要的是,要让远在重庆的刘伯承、邓小平二位将军知道。”
       卢汉见其他几人也都点头同意,就对朱副官命令道:“朱副官,你去做三件事。第一、传我命令,让宋一痕、张公达、卓立、龚自如,还有93军和绥靖公署、保安司令部师级以上军官马上到我这里开会,我们有要事相商;第二、下午6点我要在新公馆摆酒设宴,叫有关人员去做宴会准备;再派人送帖子给驻滇的美国总领事陆德瑾和他的副手,还有英国总领事海明威,法国总领事戴国栋,说明我在青云街老公馆宴请他们,务请光临。第三,以我云南绥靖公署主任之名义起草一份《通知》,分别送给中央驻昆的军政要人,说明因张群长官再次莅昆,特定于今晚9时在翠湖边我的新公馆开会;要求各军、各单位关于需要请领的一切事项,必须先行分别列单,到会时自行呈出为好。”
       朱副官:“好的。我马上办理。”
       朱副官走后,卢汉又对杨文清说:“这一次行动没开始之前,我不再与张长官谋面了。无论去机场迎接还是陪吃陪喝,都拜托你负责到底了。你就对他说,我在陪着各国驻昆明的总领事。”
       杨文清:“好。我会做好的。”
       马瑛又提出一个问题:“怎么处理老蒋派驻昆明的钦差——陆军总参谋长汤尧?他可是代表老蒋打压我们的直接人物呐。”
       谢崇文:“如果请他参与今晚上九时的会议,似乎与他扯不上,他也可以不来,而且还会对我们产生怀疑。”
       卢汉吸了一大口烟,对门外叫道:“让警卫营长龙云青进来。”
       随着门外“是”的一声音,龙云青匆匆进到室内,站在了卢汉面前:“报告主任,请指示。”
       卢汉命令道:“你马上带人去汤尧那里,如果他在的话,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他‘请’来。
       龙云青答了一个“是”字,就匆匆而去。
       室内暂时沉默下来。大家表情都很凝重。谁也不知一时要说什么。
       终于,卢汉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又抬起头来,很深沉地对他的这些心腹说:“我们……但愿:天遂人愿!”
       众人:“但愿,天遂人愿。”
       [30分钟后,卢汉在五华山警备司令部接到了龙云青的报告,说汤尧不在驻地,可能去第8军军部了,只是把他的副官抓了起来。由于这个小小的时间差,以至这场即将开始的起义,在之后几天里曲折蜿蜒,险象环生,就像耐人回味的戏剧那样,进一步给了观众予诱人的嚼头,更是给之后的史学家进入史海钩沉的极大兴趣。]
       66
       下午5时30分。
       昆明巫家坝机场。夕阳挂在西山之巅,云彩如火焚烧。万道金辉正从西山方向斜照过来,把机场映照出一种亦幻亦真的迷离景象。
       这时,载着张群、孙渡、李弥、余程万、龙泽汇、沈延世等要员的专机已经降至停机坪,舱门即将打开。除了代卢汉前去接机的杨文清以外,被通知去接机的还有宪兵副司令李楚藩、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以及第8军、26军、93军的副军长和参谋长们,正在恭候张群等人现身。
       机舱门开了。张群偕各位要员缓缓走出机舱,与欢迎者一一握手。
       杨文清握住张群的手就说:“欢迎张长官再度莅昆,我代卢主任前来迎接;今晚上,卢主任正在青云街老公馆宴请各国驻昆的总领事和夫人们;卢主任说了,张长官与各位同机而来的党国栋梁非常辛苦,特在他的新公馆准备了酒筵,既为张长官等人洗尘,大家也一块儿轻松轻松。酒筵之后,哦,就是九点钟,卢主席还要偕各位要员们当面向张长官求教呢。”
       张群问:“酒宴之后安排了会议?”
       杨文清:“哦,是这样……”他不失时机地拿出了事先备下的那张《通知》呈给张群,又说,“因张长官莅昆,卢主任特定今晚九时召开有关要员议会,让他们提前将需要向张长官请领的事项一一分列单,到时自行呈出,以免多费口舌,延误时间呀。”
       张群一听,乐了。他说:“唉呀,雷厉风行;卢主任又使出当年大战台儿庄的劲头来了。这一次来昆,我也和前几次一样,别处我不去,就住卢公馆;好与卢主任聊呀。”
       杨文清:“都已经安排了,请张长官上车吧。”
       一群记者即时拥向张群,在带有镁光灯的拍照中,有人提问道:“请问张长官,你昨天才从这里飞回成都,现在又从成都飞来这里,定有十分重要的军机大事要办了,你能透露一二吗?”
       张群乐呵呵地答:“记者朋友都知道的,春城好住;我与春城有缘呀。”这时,警卫人员很及时地隔开了记者,使张群等人一一钻进前来迎接的车辆当中。
       车子缓缓启动。车队驶出了机场。
       67
       下午7时10分。翠湖边卢汉新公馆宴会厅。酒宴已进入高潮,杨文清正陪着张群与各位军政长官喝酒。好一派觥筹交错的景象。
       沈醉、徐鹏飞、沈养斋等人虽然笑迎高朋。但眼里总透出一种诡异的光。
       李弥问跟前的余程万:“卢主任通知今晚九时开会;你说,我们是等着,还是先回去休息,到时再来呀?”
       余程万:“来来回回地跑也没意思,我看就在这里等着吧。再说了,我们也该给张长官和各位敬一下酒呀。你说呢?”
       李弥:“好吧。”他又转对身边的副官吩咐道,“去通知曹副军长他们,就说我开完会直接回家,明天一
       早直接到军部。”
       “是。长官。”副官转身而去。
       余程万:“走吧,去向张长官敬酒哇。”
       二人起身,端起酒杯,向张群走去。
       卢汉的警卫营长龙云青去到酒桌边,当着众人说道:“报告,张长官的下榻处已安排就绪,张长官可以随时去休息。”
       张群一听就说:“哦,谢谢了。休息嘛,还早呐。”
       龙云青:“是。长官。”
       龙云青一去。张群就对已来到跟前的余程万和李弥说:“余军长、李军长,来吧,咱喝上——”随着“当”的碰杯之声,他一仰头率先将一杯酒喝下,连说“干了,干了。”
       李、余二人见状,也将杯中之酒一口喝下。三人都发出会心的笑声。
       整个宴会厅洋溢着既嘈杂又十分尽兴的喜气。
       宴会厅之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三、五米一岗的警备部队已经布满半条街以及四面的通道。
       68
       晚8时。
       五华山。军事气氛已经浓郁,到处都是荷枪实弹各尽其职的军人和军用车辆。
       云南警备司令部会议厅。马瑛、谢崇文、龙泽汇、安恩溥、张公达、林毓棠、宋一痕、龚自如、佴晓清等一批平时与卢汉最铁的要人几乎都已在座。
       卢汉对大家说:“现在,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就要成立了。看来,起义的准备工作已基本就绪,但也不能粗心大意。龙军长,你是重点负责昆明市区防务的直接长官,你想想还有什需要解决的问题?”
       龙泽汇:“起义前的准备工作应当万无一失;因为佴副军长除了命令部队在右起滇池、左至羊凹山一线布防以外,还又在沿金殿至长虫山一带构筑工事。至于起义后要防范老蒋的嫡系部队第8军和26军的问题,我们已布置了两道防线:第一防线是从金殿经长春山至跑马山一带;第二防线是从西坝至东站、至大树营、至北校场、再至大、小连山一带,主阵地就预定在大、小连山。”
       谢崇文插话:“噢,我已在一小时前电告余建勋,让他的93军,做好来昆作战之准备。不过……”他又对龙泽汇说,“还是请龙军长讲吧。”
       龙泽汇:“作为军人,我所担心的是:我们起义以后,李弥和余程万不会响应我们。他们第8军和26军加起来将近7万人,配有制最新式的各种武器,而我们89军和93军加起来也只是4万多人,况且有相当数量是入伍半年左右的新兵,武器方面也不如他们;若他们真与我们对抗,而广西、贵州两地的解放军对我们又是远水难解近渴,那么仅凭我们与省内的边纵部队联手,恐起义之后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我们起义以后,要赶紧发动群众,号召昆明人民做好保卫家园的战斗准备。”
       卢汉:“是的,这个事情很重要。但目前最关键的是起义,是把旗帜打出来。我再问一遍:各项起义措施还有问题吗?”见大家都摇头表示没有问题,他就起身说道,“诸位,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是我们在座的各位长官,对全省一千两百万人民谋福祉以及向北京方面作出表态的最佳时刻。因此,我宣布:今夜10时起义;一切按计划行事。散会以后,立即分头行动。”
       全体起立:“是。”
       69
       夜8时58分。
       翠湖边卢汉新公馆会议厅,四周显得安静,与往日似无异样。勤务兵们很礼仪地将刚刚散了酒宴、次第而来开会的余程万、李弥、孙渡、沈延世、李楚藩、石补天、沈醉、徐鹏飞、徐远举、沈养斋、郭旭、成希超等前来开会的要员,迎进了早已摆上各类糖果的会议厅内,继而敬烟、奉茶。
       李弥询问给他奉茶的勤务兵:“卢主任没到吗?往日都是他先到这里等我们的呀?”勤务兵答:“报告长官,卢主任去请张群长官,一会儿就到;张官今晚高兴,多喝了一点。”
       余程万兴奋地接话:“是呀,张长官今晚没少喝呀。”他又问众人:“诸位说说,是这样吗?”他见众人都点头,自个儿笑了起来;其他几人也很轻松地跟笑了。
       厅内,一派轻松闲聊的酒后气氛。
       这时,空军副司令李楚藩如梦初醒似的掏出一封电报对李弥说:“哎呀,李军长,这是在机场时,我的作战处长让转给你的;他说了,收到这电报就挂电话去你们军部了,可是没人接,说让我交给你了。”
       李弥接到电报一看就吃惊:“啊,总裁五点钟拍来电报,让我的第8军从曲靖地区开进昆明市内。你,你,“他骂李楚藩道,”王八蛋,你误我大事了呀!
       李楚藩:“喊什么?五点钟你不也还在飞机上吗?再说了,谁叫你们军部没人接电话呀?”
       余程万:“我想,总裁让第8军进城,就是想为国防部、陆军总部等机关搬来云南做铺垫性的工作。哈哈,难怪我们一下飞机,卢主任就请我们吃饭呀,想我们也为他们叫若呀”。
       李弥、孙渡等人若有所思:沈醉、徐远举、徐鹏飞等人的眼睛里,却闪现出诡异的光。
       70
       是夜9时以后。
       昆明市内。一辆辆的军车飞速行驶,一批批的部队正向既定地点移动。
       昆明郊区。大批的队伍正在集合、正在构筑工事。
       昆明五华山警备司令部临时作战室。有关起义的主要人物都在其内。卢汉最后一次审阅完云南起义的有关文稿,他问各位:“大家对起义文稿还有补充的吗?”见各位都摇头,他又说,“好,全体通过。”又对朱副官说:“马上通知广播电台台长潘志刚,让他派最可靠的人前来录音。”
       从这时起,不断地有内情人员向卢汉等人报告最新情况:
       “报告,我军已经控制了电报局和公路、铁路系统。”
       “报告,我军已经控制和关闭了机场,并扣留由成都经昆明至香港、台湾,以及由昆明准备开往成都等地的所有飞机和国民党官员;一切运作全按我们的既定意图办理。”
       “报告,我军已经控制了进出市区的所有关卡路障和军事要地。”
       “报告,中共昆明市委王念云书记打来电话。一支三千多人的工人自卫队已经组成,随时与我们保持联系。”
       室内,全体起义将领都沉浸在一种慷慨激昂的氛围之中。
       71
       是夜9时30分。
       翠湖边卢汉新公馆会议厅。正等着卢汉和张群来开会的余程万、李弥等高级军官们已经感到情况不对。有的看手表,有的向门外张望,有的交头接耳;因来接余程万而一并留下来的26军193师师长石补天已经站了起来,想到外面看看动静,恰巧卢汉的警卫营长龙云青率着十几个卫兵匆匆而来,与会者误认为是卢汉偕张群来开会,都起身迎接,岂料突然有十几支冲锋枪对准他们的同时,又清楚地听见了命令他们“不许动,举起手来”的吼声。
       除了李弥,这些高官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搞晕了,竟都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只好举手,服从缴械;只有李弥不服,他厉声质问龙云青:“这是搞什么名堂?”
       龙云青反问他:“你说呢?哦,顺便说一下,各位的副官、卫兵、司机等有关人员,都已经被我们全数扣下了;各位,请吧——”他又对卫兵们说:“把他们押至五华山警备司令部。”
       72
       夜9时40分。
       翠湖边卢汉新公馆张群下榻处。已经酒后恢复
       常态的张群质问看守他的两个卫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让我出去,我要去开会呢?”
       卫兵甲:“请长官稍安勿躁。上峰有令,请长官好好休息。其它的,属下一概不知。”
       张群:“卢汉呢,去叫卢汉来,我要见他;我要出去。”
       这时,卢汉的朱副官匆匆来到,他对张群说:“张长官,卢主任让我通知你,今夜10点,我们云南部队宣布全体起义。现在,离起义还有十几分钟,请张长官安心休息,千万不要走动,以防发生不测。”副官交待完毕。向张群敬礼后匆匆离去。
       见副官已走,张群才想起来去打电话。可是他摇了好几次总是打不出去,方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身子一软,颓然坐在沙发上,好一会才问卫兵:“卢汉是要软禁我呀?”他去摸枪,才发现已经没了,就很失望地仰靠着,再没起来。
       73
       是夜10时。
       昆明五华山,光复楼云南绥靖公署办公大厅里面,各类人员正紧张而严肃地忙碌着。
       朱副官手持话筒对卢汉说:“报告卢主席,通讯兵已把全市各机关、部队的电话接在总机上,可以对他们直接讲话了。”
       卢汉点头并接过朱副官手里的话筒。提高声说道:“各单位、各部队:我是卢汉。我宣布从现在起,我们云南起义了;我们将在此向北京中央人民政府、向全国和全省人民发出通电,我们从此脱离国民党政府,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政府和人民大众站在一起。下面,请各单位、各部队,按原定计划行动。”
       [卢汉的声音传遍昆明各部队、各机关、学校、工厂、街道并引起强烈反响。人们或热血沸腾,或奔走相告,或欢欣鼓舞,总之就像迎来天大的喜事一样。]
       军事气氛浓郁的五华山。光复楼的瞭望台上竖起了一根旗杆,一批全副武装的人员分列两排,守护着4名军装笔挺且戴着洁白手套的年轻士兵,并盯着他们将一面五星红旗缓缓升起。
       升旗之际,卢汉偕高级军官们,很庄严地向国旗敬礼。
       光复楼下。大批的官兵亦向国旗敬礼。
       茫茫太空,星光灿烂。
       1949年12月10日
       74
       上午8时。
       神州各地,蓝天白云里,苍茫山野间,无论城市还是农村,都回旋着以卢汉为首的云南起义部队通过广播电台向北京中央人民政府、向全国、向全省通电之电文——
       其一、致北京中央人民政府电文
       北京中央人民政府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总理、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并请转人民解放军各野战军司令员、副司令员、各政委、全国各军政委员会、各省市人民政府、各省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公鉴:
       云南人民。自民国以来,对民主和平统一大业,企希夙深,护国讨袁之役,早已昭然在人耳目;抗战军兴,更举全滇人力物力,贡献国家。我三迤父老原期抗胜胜利,国土光复之后。中国即可实现和平统一,致力于民主富强康乐之新中国建设。不料国民党反动政府背弃革命,排除异己,为巩固其一党独裁的血腥统治,不惜穷兵黩武,残民以逞,破坏政协,挑起内战,以美帝为后台,阴谋消灭蓬勃发展中的人民革命,致使我全国四亿五千万人民,重陷于水深火热的深渊。民族生机为之摧残殆尽。
       汉忝主滇政,忽已四裁,昧于时局之所趋,慑于蒋匪之威胁,未能及时团结军民,抵抗强暴,坐令数万健儿被调于反人民之战场。千百青年受难于反革命之毒手,反躬自省,负疚良多。
       今当全国解放大业即将完成之际,蒋匪仍执迷不悟,横施压力,妄图将其残余势力撤退来滇,作最后的困兽之斗。时势至此,已属忍无可忍。
       爰为征询全体军政同胞之意,顺应全滇父老的要求,即日起宣布与蒋匪领导下的国民党反动政府断绝关系,全境自动解放,归向人民民主阵营,并暂时组织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维持地方秩序。保护公私资财,听从中央人民政府暨革命委员会命令,并竭诚欢迎解放大军早日入滇接管。
       今后,汉等誓以至诚,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实现新民主主义,建设民主、自由、和平康乐的新中国而奋斗。
       谨此电叩,敬候指示。
       卢汉
       亥佳 二十二时 印
       其二、致全省军民电文
       各专员、各县长、各设治局长、各县参议会、各乡镇保甲长及全省父老兄弟诸姑姐妹均鉴:
       兹为保全全省一千二百万人民之生命财产。实现真正和平与民主统一起见。特自本日起脱离国民党反动中央政府,宣布云南全境解放。并遵照毛主席、朱总司令所宣布之人民解放军约法八章及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政治委员邓小平对川黔滇康宣布之四项办法,暂组织临时军政委员会,维持地方秩序,听候中央人民政府接管。我驻滇中央各部队应明白大义。停止抵抗。听候中央人民政府整编。各地方武装或民间义勇应驻扎原地维持治安,听候中央人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处理。倘有不遵命令,投机扰乱,寻仇报复,形同土匪,损害人民利益者。定即严予以惩办,决不宽贷。极盼我全滇军民化除私怨,一致团结,共同完成人民解放大业。
       特此电达,诸维公鉴。
       云南绥靖公署主任兼省政府主席
       卢汉 亥佳 印
       电文中,闪现出以下画面一
       昆明地区各起义部队官兵在军营里、在工事中、在指挥部听取其电文;
       中共滇桂黔边区党委暨边纵司令部的成员在听取其电文;
       以王念云书记为首的中共地下党昆明市委班子、云南省参议会的参议员、各行政事业单位、云南大中专学校的师生、昆明铁路、公路、机场、矿山等有关部门员工以及市民们在听取其电文;
       奉命驻曲靖的国民党陆军总参谋长汤尧偕国民党第8军副军长曹天戈等高级军官、以及26军副军长彭佐熙等高级军官在听取电文;
       被软禁的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张群在听取电文:
       在同一时间、地点,被集体扣押的国民党高级军官李弥、余程万、孙渡、沈世延、李楚藩、石补天以及特务头子沈醉等人在听取电文;
       云南各专区、各县的有关人员在听取电文;
       云南省第四督察区专员暨滇东南“剿匪”司令罗廷标在听取电文,脸上呈现出既无可奈何、又不死心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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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9时。
       昆明五华山。云南绥靖公署办公大厅里。
       以卢汉为首宣布起义的云南党政诸要人守候在若干台报话机旁。倾听和分析着你来我往的内勤人员们汇报方方面面的情报——
       报告:昆明市实行紧急戒严以后。由昆明警备总部、第93军、昆明市警察局派员清查户籍的工作颇有成效,除了把保密局西南区区长徐鹏飞、西南军政公署第二处处长徐远举、保密局西南区副区长沈养斋、周养浩、保密局本部经理处长郭旭以及总务处长成希超等特务头子抓捕关押以外,还解决了蒋军驻昆机关第六编练司令部、空军总站、26军工兵营驻五里多仓库等部门的武装;虏获和扣留了蒋、英、美的飞机20余架。
       报告:贵州省代主席何朝宗来电:为顺天应人,
       解民倒悬,拥护卢汉将军的国是主张,宣布自12月10日起脱离反动政府,接受人民政府领导。
       报告: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暨云南绥靖公署保防处处长沈醉已经命令其部下从即日起,绝对服从卢主任命令。停止一切活动,交出所有武器,自动出面办理登记手续。
       报告:国民党中央在滇机关负责人来电拥护起义的有:国防部西南公路运输司令部司令杨中平,副司令宫长治、李慕郓,参谋长钟振国;第43补给区司令乐韶成,副司令卢泰坤、罗展;交通部第四运输处处长杨友柏;昆明区铁路局局长唐宇纵;审计部云南审计处处长鲁岱、代行科长王卫鹏;考试院云贵考铨处处长周锡年;外交部驻云南特派专员李国清;高等法院院长胡绩、首席检察官乔文萃;财政部盐务管理局局长李德、副局长关志澄……
       正当内勤人员还在滔滔不绝往下念叨之际,卢汉打断他的报告问道:“是不是都来电表示拥护起义了?”见内勤人员点头,他又说,“行了,我们都知道了。你去忙吧。”继而,他又对各位起义官员说,“看来现在最主要的,是尽快决定和组成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以便于处理起义后和接管之后一段时期的全省军政大事。”他见各位都很赞同,就又说,“临时军政委员会的名单大家都很清楚,关键是要争取到李弥、余程万这两人个实力人物参加进来,这样他们才不会给我们添乱。”见大家又都点头称是,他又问,“你们说,谁去做他二人的工作合适呢?”
       杨文清说:“我看,还是我去吧?”
       见大家都点头认可,卢汉就说:“那就辛苦你了。”
       这时,朱副官进来报告:“卢主任,省参议会杨青田、张天放、马伯安、杨耀廷等人求见。”
       卢汉:“啊,快请。”
       76
       夜11时。昆明五华山。当天成立的“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办公厅里。以卢汉为首的各位要员正在听着内勤人员报告省内响应起义的情况。
       一内勤人员琅琅宣读最新省情:“云南和平解放,造福地方,民众欢腾。除了早已知晓的昆明曾恕怀市长率全市行政人员积极参与以外,响应起义的有:第二行政督察专员孟立人、第十二行政督察专员杨茂实、昆明县县长黄愚生、澄江县县长王树英、晋宁县县长艾鉴钟,广通县县长苏藻、姚安县县长王继、呈贡县县长李乐平、保山县县长陆地耀、开远县县长万景增,以及盐津、漾濞、楚雄、镇南、科彝、腾冲、大理、安宁、永平、个旧等县县长,还有云南大学、昆明师范学院、各中学、文教职工单位、各事业企业、各群众团体、旅港同乡会等,纷纷电贺并表示拥护。”
       卢汉说:“好哇,我们是得道多助了。”
       众人都倍感欣慰。
       这时,另一内勤人员匆匆来到并欣喜地说:“报告,北京来电。”只听“唰”的一声,卢汉等人立即起身,竖耳恭听。卢汉又催促道:“念。快念。”
       内勤人员即时念道——
       昆明 卢汉主席勋鉴:
       通电敬悉,极为欣慰。昆明起义,有助于西南解放事业之迅速推进,为全国人民所欢迎。希望团结全省军政人员与人民游击队共同维护社会秩序。消灭反动残余并改善官兵关系,为协助人民解放军建设人民民主专政的新云南而奋斗。
       毛泽东 朱 德 亥 真
       1949年12月10日夜11时
       霎时间,全体人员激动不已,眉舒目展,意气豪放。
       画外词——
       [就从这一刻起,原云南省政府、云南绥靖公署所属的军政机关,均停止行使职权;一切军政事务均由临时最高权力机关——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处理。军政委员会组成人员是:
       (主席卢汉;委员 杨文清、谢崇文、曾恕怀、安恩溥、吴少默、宋一痕;秘书长由吴少默兼任,副秘书长张克诚、杨适生。军政委员会下设军务处、民政处、财务处、文教处、公安处等机构。其中诸如龙泽汇、佴晓清、乐韶成、李悦立、卓立、林毓棠、盛恩垄、徐绳祖、杨鹤龄、韩进之、姜亮夫、李群杰、王樵、徐天祥、李志正等数十位军政长官,都是以卢汉为首的临时军政委员会之组成人员;他们,为云南起义和起义后昆明局势的稳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此外,将74军整编暂编为云南人民解放军第12军,仍以余建勋为军长,李韵涛为副军长,施晓章为参谋长,下辖35、36、37三个师;将原93军改编为暂编云南人民解放军第13军,仍以龙泽汇为军长,杨朝论、佴晓清为副军长,吴汉超为参谋长,下辖38、39、40三个师;其余的汽车兵团等部队,则直属于临时军政委员会。就凭着这两个军和其他兵种不足5万人的队伍,由于有了地下党昆明市委的全力支持,有了昆明市民的全力参与,他们在几天后的日子里,顶住了蒋介石嫡系部队第8军、26军共6万精锐之师,连续7天的猛烈进攻以及蒋介石每天从台湾派来飞机的狂轰滥炸,使素有“春城”美誉的昆明,紧紧攥在人民手中;鲜艳的五星红旗。始终高高飘扬在昆明五华山之光复楼顶。]
       夜11时20分。云南曲靖国民党陆军总部驻地。
       气急败坏的汤尧正对报务人员下命令:“快快的,打开报话机,马上给台湾发报。” “是是是。”报务人员一边点头,一边打开报话机,尽快进人发报状态,说道,“好了。请长官讲话”。
       汤尧点点头,随着嘟嘟嘟的发报声,道出了措辞:“台湾中华民国陆军总司令顾祝同长官并请转呈蒋委员长钧鉴:今夜10时,昆明卢汉之流已公开向北京、向全国通电,声明从兹脱离国民党,坚决站到广大人民群众一边等等。气焰嚣张至极,鼓动性极大,以至昆明全市、云南全省乃至全国一片哗然;北京的毛泽东、朱德等要员竟然回电,公开表态对之欢迎,从而使其叛党叛国行为更加嚣张,以致属下等忠于党国之精英们既心急如焚,又惶恐不安,更不知如何酌处,故特此电告并请示机宜。乞盼决策,指明方向,稳定军心民心。国民党陆军副总参谋长汤尧于云南曲靖 中华民国38年12月深夜11时20分顿首专候。
       随着嘟嘟嘟的电波声,汤尧心境迷离,嘘吁不已。
       (待续)
       本栏责编 周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