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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风景]乡野风景(三题)
作者:袁 微

《含笑花》 2007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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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忙
       正是春耕季节,别人家的地都已三犁三耙,杂草尽除,只等春雨过后,便可下种。
       四婶的地却还荒着。她就更加怀念丈夫在世的日子。
       庄稼是经不起耽搁的,错过季令,来年就得饿肚子。四婶很焦急,无奈有病在身,劳动不得,只好叫憨叔来帮忙。
       四婶一开口,憨叔就来了,把四婶的活当自己的活干,每天忙得两头黑。没有几个日子,就把四婶的一亩三分地收拾好了。
       四婶心里的负担一下子卸掉了,精神一爽,病也好了。她从心底感激憨叔。
       四婶宰了一只鸡,打了一瓶酒,慰劳憨叔。 酒足饭饱,憨叔又美美地抽了一锅旱烟,起身便要走了。
       四婶说,憨叔你别忙走,我还有事想要你帮忙呢!
       憨叔坐下,说有啥事,你说吧!
       四婶说,还早咧,你先坐着。等我把火塘里的火生起来,给你泡茶,喝了茶再告诉你。
       俩人坐在火塘边,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小屋里弥漫着茶香。窗外月色如水,又是—个清澈的夜晚。
       不知不觉,—罐茶就淡了。
       憨叔说,还有啥事要帮忙,说吧。
       火塘里的火很旺,火光把四婶的脸映得通红,像是挂在枝头无人采摘的苹果。
       四婶望着憨叔,不说话。
       憨叔又问,啥事?
       四婶说,有一小块地……还有一小块地,已经……荒了十年了,我想……让你……犁一犁……
       哦。憨叔说,我还以为是啥重要事哩,明天我犁就是了。那块地在哪里?
       在……在……你没看见吗?
       憨叔愣了。说,你不带我去找,我怎么看得到呀?
       四婶说,你真是……哎,找不到就不犁了,让它再荒一年吧!
       相亲
       愣子本名叫张小树,生得虎背熊腰,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可说话做事总透着一股傻气,大伙便都叫他愣子。
       愣子爹死得早,是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母子俩相依为命。
       眼看到了说媳妇的年龄,却没有一个姑娘看上愣子,愣子妈一天比一天急,心想,不给愣子找个媳妇,不让媳妇生个小子,到了那个世界,我怎么有脸见老头子?
       姑娘看不上眼,媒人也不肯登门,愣子妈只好去找愣子他二姨。
       愣子妈对二姨说,妹子,你看我们家小树也老大不小的了,哪里有合适的姑娘,给他招呼一个。
       二姨说,不瞒姐说,眼下倒是有一个,不过还小。
       愣子妈心里一喜,问,在哪里?多大了?
       二姨说,就在咱村里,也是死了爹,她娘改嫁时带过来的,听说今年才十五,水灵灵的—个小姑娘。
       愣子妈仿佛看到了希望,说,十五岁,不小了不小了,想当年你姐我十三岁就嫁给你姐夫,还不是一样的操持家务,侍奉公婆,生儿育女。接着又说,妹子,这事只有烦你了。你不帮姐。再没人帮了。
       二姨说,我得先去掏掏她爹娘的口气,一有信儿就告诉你。
       过了几日,二姨捎来口信,说是姑娘她娘起先不同意,说姑娘还小,饭烫着还会哭呢!可姑娘的后爹说,女大不中留,早晚是别人的,有合适的人家,不如、把她打发了吧。她娘拗不过她爹,只好勉强同意了。不过又说了,一定要找个憨厚老实的,不能欺负她女儿。
       愣子妈听了可高兴了,说,打铁要趁热,你还得赶紧去,把这事给定了,我的心才能落下来。
       在愣子妈的精心安排下,愣子终于跟着二姨去相亲了。临走前,二姨又对愣子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切莫出差错。
       到了姑娘家,二姨奉上彩礼,尽拣好听的对姑娘的爹娘说,硬是把姑娘爹娘的心给说动了,乐呵呵地答应了这门亲事,并且让姑娘随愣子一起去“瞧家”。
       到了愣子家,二姨又把愣子叫到一边,面授机宜,末了还对愣子说,你要照二姨说的话做,媳妇就是你的,你要不照二姨的话做,媳妇就是别人的,记住了没有?
       愣子说,记住了。
       该睡觉了,二姨把姑娘带进愣子的房闯,又把愣子叫进去,对他使了个眼色,出来就把门锁上了。
       愣子吹灭了煤油灯,与姑娘坐在床上,不说话,脑海里却想起二姨的话。
       愣子伸出手,拉姑娘的手。
       姑娘挣了一下,没挣脱,只好任愣子拉着。
       愣子放开姑娘的手,去摸她的胸。
       姑娘急了。一巴掌甩在愣子的脸上。说,你怎么这样?
       愣子说,二姨说的。
       姑娘说,二姨都跟你说了啥?
       拉你的手。
       还有呢?
       摸你的奶。
       还有呢?
       亲你的嘴。
       还有呢?
       脱你的衣服。睡觉。
       你听二姨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二姨说,要听她的话,你就是我的媳妇。要不听她的话,你就是别人的媳妇。
       姑娘说,你真是愣呀!我告诉你,你要听我的话,我就做你媳妇。你要不听我的话,我就做别人的媳妇。你到底听谁的?
       愣子说,我听你的。
       那就好,你不许拉我,不许摸我,不许亲我,更不许脱我衣服,你,现在就睡下。
       愣子很听话,乖乖睡下。
       天亮了,姑娘从房间出来,见到二姨,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二姨又把愣子拉到一边,问,昨晚有没有按二姨的话做?
       愣子说,没有。
       没有?二姨说,你真是愣呀!这么好的机会你白白浪费了,看来你注定是打光棍的命,找不到媳妇也不能怪二姨了。
       可是,后来,愣子和姑娘,成了。
       路遇
       太阳像动了情的公牛,把它所有的热情都释放出来,地上的狗尾巴草仿佛喝醉了酒,没精打采地东倒西歪,树上的知了恰似得了重感冒。叫声有气无力。
       天气热得不能再热。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女人只穿一件短褂,独自在山坡上苞谷地里摘青豆。
       身上的汗水浸透了女人的短褂。脸上和手上的汗水则被空气蒸发,变成细细的盐粒。
       女人感觉头有点晕,怕是中暑了。
       地头有棵梧桐树,树下有个小水塘,一塘清清的水。
       女人把挎在身上的竹篮卸下来,走到树下的水塘边,弯下腰捧起一捧水,舒舒服服地把脸埋进去,顿时感觉有一股凉流进心里,说不出的惬意。
       女人接着又捧了第二捧水第三捧水,彻底地洗尽了脸上的盐粒,然后对着水里的影子用手梳理一下散乱的头发,把一个会心的微笑映在水面上。
       有风吹过,女人的心也随之荡漾。
       看看四周无人,女人便把穿在身上的短褂脱下来,想要洗一洗身子。
       女人开始胆战心惊地搓洗身子。
       离女人不远的地方是一条小路,从远方来,又伸向远方。一个男人从小路上经过,他本无意要看女人搓洗身子,但他却看到了。
       男人看到正在搓洗身子的女人,脚下便生了根,走不动了。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有了怪怪的念头。
       女人很快就洗好了,穿上短褂,她很庆幸没有人发现,她不知道男人已经看到了她的身子。
       女人坐在梧桐树下乘凉,她打算再坐一会儿就回到山坡上继续摘青豆。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向她走来的男人。
       男人微笑着,是那种和善的很有亲和力的微笑,从这微笑里,实在看不出隐藏在男人心里的怪怪的念头。女人只以为男人走路渴了,到这里喝一口水,之后马上就会离开。
       男人确实是很渴的样子,把一个微笑送给女人后,就双手撑在地上,把头伸到接近水源的地方饱饱地饮了—气。
       男人喝水的姿势勾起了女人的某种联想,她似乎看到男人的下面平躺着一个女人。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联想,只是就在那一刻,她想到了丈夫。
       男人喝完水并没有马上离去,他在女人身边坐下,掏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吸一日,然后对女人说,大嫂,你也是从这里路过吗?
       女人说,不是,我到这里摘青豆。
       就你—个人吗?
       一个人。
       大哥呢?
       不在家。
       去哪了?
       打工。
       怎么舍得让他去打工?
       孩子上学要花钱哪。
       男人说,我也是在外面打工咧,整整三年,想婆娘,回来了。
       女人说,你真好,还记挂着婆娘,我们家那个,去了五年了,一次也没回来过。
       你不想他吗?
       想又有啥用?那么远。
       男人心里一喜,没有说话,只用一种很有内容的眼光看着女人。
       女人羞涩地一笑,避开了男人的目光。
       男人心里顿时有了答案,坐得更靠近女人一些。说,要不,我们……那个……我给你五十元钱……
       女人明白“那个”的意思,但她说,不。
       一百元怎样?男人又说。
       女人还是说不。
       那我给你两百元。男人说,两百元总可以了吧?
       女人有些犹豫,想,两百元,这可是儿子一年的学费呀。但她还是拒绝了男人。她说,我不能做对不起丈夫的事。
       男人笑了,说,你真是傻呀,这么相信你丈夫,他在外面也找女人咧。
       女人显得很吃惊。问,你怎么知道?
       男人说,我是男人,我当然知道。接着又说,你也不想想,他五年都不回来看你,怎么可能不找女人?
       女人看着远方,叹一口气,说,你们这些男人呀!……
       本栏责编 万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