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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情怀]一路同行
作者:周凤武

《含笑花》 2006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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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临近年关的一个深夜,麻栗坡大黑山。
       夜出奇地黑,天出奇地冷,雪子儿打在吉普车的钢板上叮叮当当乱响。
       我立在风中,用军大衣把全身裹得严实,依然感到寒风刮得脸生疼,把棉帽耳朵放下来,双手捧着脸颊,鼻子还是被冻得发麻。
       大黑山山高路远,坐车到麻栗坡县城得三、四个小时。我们是晚上临时接到紧急任务,匆匆从大黑山连队出发的,没想到刚走了一半车就抛锚了。大黑山几年没下的雪,也让我们碰上了。
       “排长,还是不行!”驾驶员小王在吉普车前前后后捣鼓了半天,垂头丧气地对我说。 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挨店,手机又没有信号,离麻栗坡县城还有20多公里。
       “排长,你在这里看着车,我到山上去试试手机有信号没有。”小王这样建议。高一点的山顶应该有信号,只有打通电话,才能得到支援。我把惟一的手电筒交给小王,叮嘱他注意安全。
       微弱的手电光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回到了车内,把车门关紧,暂时御御风寒。车顶上的叮当声慢慢变小,直到消失,雪子儿变成了雪花,挡风玻璃上很快铺满了厚厚一层。雾气扑向挡风玻璃,车厢板上很快潮湿一片,继而出现一层薄冰。我看着,心里不断叫苦。在高寒的大黑山呆了大半年,这样的天却并不多见。
       突然间,隐隐听到了汽车的喇叭声,静静的夜里,从老远的地方传过来。远处的山间有灯光闪了几下,随即又消失在大山深处。风雪交加的深夜,除了我们这些执行特殊任务的,谁还会来这种深山野岭?简直不可思议!我来不及多想,赶紧把应急灯打开。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近了,灯光亮了。小王看到有车过来,赶紧下来了。我们站在路边挥手。车子停下来了,是辆拉货的大卡车。从车上跳下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爽朗地说:“兵哥,你们是大黑山连队的吧?有啥麻烦?”
       “嗯。我们下麻栗坡,车子出了点毛病。”我回答。
       “我去年到你们连队送过煤,怎么没见过你?”
       “我今年才毕业分配下来的。”
       “我刚给上面乡里送煤下来,车子也坏了,耽搁了半天。来,我给你们看看。”他边说边坐进吉普车驾驶室,试点了几次火,还是不行。他下来打开引擎盖,检查了半天后说:“水箱坏了,只有拉到麻栗坡再修了。”
       “怎么拉?”
       “我有钢丝绳,我们天天在外面跑,都带着有。”小伙子的热情让雪花也变得暖和起来。
       小伙子慢慢把卡车开到前面,从驾驶室底座取出钢丝绳,将卡车和吉普车拴在一起,交待小王控制好车速。
       雪花依旧飞舞,气温仍在下降,大山里多是陡坡和急弯,山路被雪覆盖得不知哪是路中央,哪是路边。卡车在前面慢慢地试路,吉普车沿着卡车压出的车轨前进,两辆车子一前一后慢慢前行,几乎是步行的速度。
       有特殊路段时,小伙子都要把头伸出车外,朝我们喊:“控制车速!”“前面急弯!”我则一直把头伸出车外,和他喊话保持联络。呜呜的风刮过来,像坚硬的铁片,抽打着我面部的肌肉,眼睛也因为冷风的刺激,流下泪来。虽然戴了厚厚的棉帽,却不管用。风一阵紧似一阵,只觉得一股冰凉,顺着脸颊游动,直到心底。大头皮鞋坚硬如铁,脚在里面像是踩在冰上,冰得膝盖钻心地痛。厚厚的棉大衣,此刻竟如金缕玉衣,冰冷,没有一丝暖意。嘴唇不由自主地颤动。我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变成一团团白雾。惟有小伙子爽朗的笑声和卡车闪烁的尾灯,驱赶着寒冷和恐慌,让人感到有些温暖。
       好不容易赶到麻栗坡县城,夜已经很深了。
       第二天早上,我拆下钢丝绳放回卡车驾驶室里,无意中看到里面挂着一个倒立的“福”字,“福”字的旁边还吊着一幅对联:“雪中送炭家家暖,锦上添花户户春”。
       分手的时候,小伙子才告诉我,他叫阿健,是普阳煤矿的一名司机。
       后来,阿健成了连队的常客,成了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好朋友就如一家人,互相关照,互相牵挂,不论离开多远,不论分开多久,人生旅途上都将风雨同舟,一路同行。风雪中为人送炭的朋友,黑夜中一路同行的朋友,以温暖千万家为“福”的朋友,怎能不是值得一辈子同行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