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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法风采]油菜花儿黄
作者:何源梅

《含笑花》 2006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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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菜花开了,金灿灿一大片。香莲回望身后开满山坡的油菜花,浅浅的笑涡荡起一川的惬意。
       “妈,老师又催学费了,我们班只有我没有交了。”女儿小云背着一背猪草跟在香莲的后面,一路的埋怨。
       香莲转过身去瞄了女儿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小云呀,明天我去找老师说说,再缓两个月,等我们家的油菜籽收了,就可以卖钱交书费了。”香莲把衣袖往额上一抹,那神情掠过一丝悲凉。
       虽然是春天,依然有着严冬的景致。远远地,香莲看到一辆警车停在家门口。她打了个寒颤,感觉一股冷风从宽大的裤脚吹进骨头里。她想,一定是法院来的人,必定不是好兆头。
       她走近那辆警车,车内前排座位上坐着的那个人抬起头,很严肃地说,你家前年欠王顺家的一万块钱,我们调解时你承诺过年底还清,已经超三个月了,再不还,我们就要强制执行了。她先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就是一阵心悸。
       香莲一脸的难堪,用哀求的眼神望着那位法官,半天吐出一句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明年吧,明年我连本带息还就是了。
       香莲又爬上山坡,望着这油菜花上缀满的晶莹露珠,她的眼泪哗哗地往下落。她想起丈夫病床前的最后那句话;“再穷也要供孩子上学,无论我到天堂还是地府,会保佑你们娘俩的。”如今丈夫弃她而去了,留下一大笔债给她,债主催了几次,每次都用好话打发。
       她把双手在油菜花的枝干上一摸,清凉的露珠打湿了她手上的玉镯。她顺着水声向山下跑去,她把手镯取下来,放在山泉里泡泡,她看到水里长出一朵水仙来,于是她起身向乡上走去,她要搭最后一趟去县城的客车。
       香莲的心情渐渐沉重起来。她想起开庭那天那位女法官严肃的脸,严肃的声音,严肃的眼神,想起包里揣着的是过世的婆婆从娘家带来的惟一的嫁妆,她的心率一阵紧似一阵加速跳动。
       香莲走到女法官的办公室门口,侧耳听听里面确实没有声音传来,拉了拉衣角,大着胆子走进那位女法官的门。
       香莲挪着步子,从包里掏出蕉叶包的玉镯,说:“家里实在没有值钱的东西,这有一只镯子,我们农村人戴着很不合适,请你收下吧……”
       女法官先是一怔,然后打开那只镯子看了一看,那神情很专注。香莲不敢多呆一会,转身走出了女法官的门。
       香莲路过自家的油菜地。太阳露出半个脸,菜花上的露珠已经吹干了。香莲想,听说有的法官吃了原告吃被告,不紧跟形势哪行啊。油菜籽熟了,金灿灿一大片。香莲摘下头上的草帽,用力扇着额上的汗珠。
       隐约中,香莲听到女儿远远地喊“妈—妈—”。
       香莲抬起头,那手中的草帽突然间停滞成一幅雕像。她看见那位女法官跟在女儿的后面,向山坡上爬过来。
       “这孩子,你怎能领她来呀,她是来要债的!”香莲急得差点哭出声来。
       女法官额上渗着汗珠,脸上像盛开的桃花一样红艳。
       “大姐,这玉镯我找人鉴定了,是清代传下来的,值几万块钱呢,你把它收好,至于你家欠的债,我已为你想了法子。”
       香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极力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你种的这几亩油菜,一年可以卖上四千来块钱,要是你能种上这包新品种,一年可以卖一万来块。”说完她把一袋沉重的种子递给香莲。
       “我已经和债主说好了,欠他的钱明年你收菜籽时再还。”女法官的声音不那么严肃,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溢满一池春水。
       “妈,这位阿姨为我交了学费,她还带书给我。你看,《十万个为什么》。”女儿好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香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她的胸部不停地起伏,她看见金灿灿的油菜花满山遍野地开了,金黄金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