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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文学]明月照乡思
作者:何永飞

《含笑花》 2006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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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泊于城市,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占据整个视觉和生命,久而久之,就会产生隐隐的疼痛。也许是扎根在乡村的缘故,每一次怀念都像落叶,总要回到散发出泥土和青草香味的遥远乡下。特别是在明月当空的夜晚,多数霓虹灯疲惫不堪而入睡的深夜,我站在城市的高楼顶层,丢弃所有的喧嚣,乡思就会从夜的尽头,城市的边缘席卷而来,有种泛滥成灾的势头。
       那轮久违的走过千万年的明月在城市的夜空缓缓而行,把我凝望的目光引回到美好的童年时代并打开尘封已久的记忆,让我流连,让我沉醉,让我回味无穷。
       每到割麦时节,乡村的月夜就会格外热闹。月华如水,田野里到处是唰唰的割麦声,此起彼伏,就像在弹奏一曲和谐美妙的音乐。偶尔,还会有几声清脆动听的民歌萦回在田间地头以及翻滚的麦浪尖。人们选择晚上劳作,是因为白天的气温实在高得让人感觉如煎似熬。夏日的太阳火辣辣的,不要说到田里干活。就是呆在房子里也觉得闷热,而在月圆之夜,不仅不需要照明,且人的精力也显得特别旺盛。不需要多长时间,一片片麦子就会睡倒在月光的怀抱里,这样的场景,不像在劳作,而像在参加什么晚会,那份乐趣,那份欣然,那份喜悦,只有亲临才能体会得到。
       而作为小孩子的我们更别有一番童趣。大人们在割麦之际,我们踏着长满青草的阡陌跑来跑去,你追我赶,一串串银铃般的欢笑声在飘荡,飘荡,就算不小心跌倒了也不会觉得疼,洁白的月光柔软得就像海绵。我们还玩躲猫猫。把大人未割倒的麦子踩得七歪八倒,免不了要遭到几句斥骂,但谁也不理会,依然玩得不亦乐乎。直到玩得精疲力竭,或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我们才停下来,随之分头行动,有的去找柴,有的去捉泥鳅,有的去偷蚕豆,有的去搭灶台……开始我们的“田野烧烤”节。烧出来的蚕豆,烤出来的泥鳅,香气扑鼻,没几分钟就被我们一扫而光。
       小时候,除了春节,中秋节成为我们最盼最向往的节日。中秋赏月是一道佳景,但那时根本不懂得,也没有心思去在乎,过中秋节就为了两个字,“吃”和“听”。吃可谓相当丰富,有核桃、板栗、花生、石榴、月饼……家里面没有的,到街上也要买回来补齐,不然大人们怕我们想吃别家的,更怕被别的孩子欺负。当然,在此要说明的一点就是并非乡下人爱攀比,只是不想在喜庆节日给孩子带来不愉快。在铺满月光的院子里,吃着那些水果和食品的同时,最惬意的事就是听大人讲述天狗食月和嫦娥奔月等故事,然后对故事中的人物,或悲愤,或同情,进而提出一个个幼稚而可笑的问题,把大人难倒。吃着吃着,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就靠着大人进入了梦乡,梦里全是那些亦真亦幻的故事情节。
       如今在城市里,整日忙忙碌碌,但心里却空荡荡的,找不到自我。有时为了生活,碰得鼻青脸肿,跌得遍体伤痕,可谁也不会问候你一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情冷漠吧。
       银白的月光,多像乡下母亲的那头白发。
       母亲出生在艰苦的年代,是吃草根树皮长大的。十八岁那年,她嫁给了几乎是一贫如洗的父亲,当时她是看重父亲的厚道和善良品质,不管家人的强烈反对,都要跟随父亲过生活。嫁过来不久,父亲就开始走南闯北做生意,家里的粗活细活全都压在了她那瘦弱的肩膀上。为了我不被别人看不起,她总是很苦很苦,每天都是起早贪黑。她说,不想让子女像自己一样缺乏知识而受苦,就算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要供子女读书来完成上辈未实现的梦想。后来,母亲真的用实际行动来证实了她所说过的话。母亲在村里刺绣的技艺可说出了名,来请她绣腰带、手帕、鞋垫等物的人真是踏破门槛。母亲为了多赚几文钱,不辞辛苦,夜里总是熬到很晚很晚。母亲非常节俭,要是遇着有月光的夜晚,她就靠近窗口以月光为灯刺绣,根本舍不得点燃那盏微弱的油灯。我有起夜的习惯,常常看见她在埋头认真地绣那些花花草草。月光把她如弓的身影印在墙壁上,成为我最早读到,却一直读不透的语言文字。
       我们一天天长大,母亲一天天衰老,本该好好地回报她,可我们却一个个离她远去,在陌生的城市游走。但母亲并没有半点责怪我们的意思,还日夜担心着我们的冷暖。有一次回家,我无意间发现母亲曾经留下的几根黑发也被岁月夺去,一阵难言的酸楚顿时从我的心底涌出。
       抬头,浸满乡思意象的明月就要从这座城市的西边滑落,远处隐隐约约听到了喧闹的脚步声。我赶紧把一切收藏回来,惟恐在城市里走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