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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翻书]“冷拒”与“酷拒”
作者:李恩柱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8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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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谏的方式几乎都是一样的,拒谏则各有各的不同。“冷拒”与“酷拒”作为常见的拒谏方式现于市面的时候,你会非常同意这一点。何谓“冷拒”?又何谓“酷拒”?且容我先摘抄几段旧事。
       周厉王做天子的时候,好利又近佞臣,大夫芮良夫劝他不要与百姓争利,也不要任用小人,并讲述了一大堆理由,结果“厉王不听”,还是继续他所做的一切(据《史记·周本纪》)。还是这个厉王,见人民议论他,便派了暗探监视,“以告,则杀之”,用这种方法禁绝了人民的声音。于是召公说;“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两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据《国语》)这番话很有道理,结果却还是“王弗听”。
       这是拒谏的一种方式。
       1519年,明武宗决定南狩,百余名大臣极力劝谏,其中医士徐鏊还用南狩有碍养生之理上谏。武宗却把他们有的下诏狱,有的罚跪。大理寺的10名官员“自以职在平狱,请停止诸臣留驾之罪,且上疏极留”。皇帝大怒,下诏狱不算,又降旨这10人和以前的几个人一同戴上枷锁,罚跪5日。不想又有二十多人“上疏极谏”,当然还是下诏狱,并罚跪5日。可能是谏者太多侵犯了皇威,也可能“囚徒满前,观者辄泣下”的景象使皇帝失了面子,这位武宗不仅怒得杖笞了各位谏臣,而且动用了调任、降级、夺俸、削职等手段,最后有十几个人因杖而死(据《明武宗外纪》)。
       明武宗和周厉王拒谏的方式,是不同的,明武宗以强力拒谏,自己想做的,别人就不能持否定意见,否则就行使自己的权力,让人不死也要脱层皮。此可称谓“酷拒”。周厉王的拒谏方式是“不听”,没有采纳芮良夫和召公的建议,但也没有毒打他们,没有扼杀他们的生命。当然,周厉王最终仍是我行我素,你讲了也白讲,说了也白说,我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这种拒谏之法没有强力参加,只有冷漠.我称它为“冷拒”。历史上拒谏的事,这种“冷拒”可以说占了大多数。
       从谏者的角度说,谏而不用比谏而获咎要好;从社会效果论,无论哪一种方式对社会的发展都不利。以强力拒谏,使人生惧怕之心,难有后继者,“冷拒”则易使谏者产生怠惰之情。人浸入这种感情虽然如雾里行人,衣裳不会大湿,但此时之衣已失了干爽,日积月累必有湿透的一天。《国语》记述,厉王不听召公的谏言,“三年,乃流王于彘”。尤其重要的是,进谏者如果多次劝谏,“冷拒”者常生厌烦之心,此时若有奸佞者从中挑拨,情势就会发生变化。伍子胥屡谏吴王不听,又加上伯嚭的谗言,吴王便“使使赐伍子胥晨镂之剑”要“子以此死”(《史记·伍子胥列传》)。从“不听”到“子以此死”,变化可谓很大,粗看是伯嚭之言起了作用,其实还是吴王自己对伍子胥早有看法。
       无论“冷拒”还是“酷拒”,都源于对谏言的不正确理解,至少没有体察谏者的赤诚之情。“酷拒”比起“冷拒”来,名声臭多了,几乎成了昏庸残暴的表征,实际上它只比后者多了一点蛮力,反过来说,后者只是形式上温和一点而已,二者内里都是一样的。谏,从来不是虚饰品,是非常实在的东西,是社会管理所必需的,是“上者”之外的人从另一角度看待人和事所产生的思想。无论它遭到何种方式的拒绝,最终都会导致思想的泯灭,社会的停滞。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不仅不会拒谏,而且会千方百计让人思考,因为社会的繁荣和发展需要的是思想而不是相反,谁听说过有拒谏而繁荣的社会?■
       【明明荐自《北海晚报》2008年7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