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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富贵生活(外二篇)
作者:吕 睿

《含笑花》 2006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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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对于真正的富贵生活总有一种天真的好奇和向往,所以我们乐于看到此种电影场景:某位隐姓埋名的小子,一直被“市井小人”和“中产阶级”讥嘲,后来因为某种机缘,他的身份曝光了,人们才发现他居然是亿万家产的继承人!于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我承认,我喜欢看到这样老套的场景,我喜欢看到人们被巨大财富吓着的惊愕甚至惶恐的表情。这只能说明我是个庸俗的人。
       我们对于富贵生活的想象力还相当有限。有次与朋友一起吹嘘,说等有钱了,一定要买三辆“宝马”四辆“奔驰”.还有位作家说。她曾经试图在小说里写富人的生活,结果一不小心就犯下“来了个朋友,于是我抱着被子去客厅睡沙发”这样的低级错误。
       我只是听说。比尔·盖茨在西雅图华盛顿湖附近的毫宅造价7500万美元,占地6万多平方英尺,这是一幢“智慧化高科技巨厦”。“甲骨文”主席埃里森则在硅谷买下9公顷土地,花上亿美元造了一个日式皇宫。著名导演斯皮尔伯格的房子也值800万美元,由于出人贵客多,他在宅子里设置了红绿灯以维持交通安全。
       中国的富人紧赶慢赶,也开始渐渐拥有属于自己的招人羡妒的招牌式、广告化的生活方式。黄集伟《非常猎艳》一书中曾介绍过其表演性极强的生活状态。比如,杨澜“喜欢在上海居住,在北京交朋友,在香港做生意”,陈冲则是早上在台湾吃最新鲜的牡蛎,傍晚却已飞回香港参加一个好友的生日派对……前两天。在某本刊物上读到一段话:“现实中,乌托邦生活者在中国是突然冒出来的一群,他们出入于北京顶级四大私人会所,以‘美元的终身会员资格’享受着生活的快乐。”何谓北京四大会所?就是长安俱乐部、京城俱乐部、北京中国会、美洲俱乐部。加入这些会所者“非富即贵”,各需缴纳1.5万到两万美元的会费,每年还需交1000多美元的年费。他们在这儿的生活当然是非常精致非常“上流社会”的,这就不去说它了吧,只说一个细节:某俱乐部会员都拥有一个私人雪茄屋,里面恒温,恒湿,以保证雪茄的质地不受任何影响。我知道有一个英语单词用在这里是最合适的,那就是exclusive。一家exclfisive的俱乐部意味着,并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其中的一员。
       对很多中国人来说,用“大哥大”、吃西餐、开奔驰、打高尔夫球都曾经或仍然是身份的象征。在这里,形式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功能的实际价值,很多人热衷于透过身份表演来传递自己所享有的生活魅力,否则即如锦衣夜行,非常不过瘾。这种心态在一部分刚刚富起来但还没有“贵起来”的人群中尤其普遍。
       但是显然,这些都比不上加入一个排它性很强的俱乐部来得更有身份上的荣耀感。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拥挤,所有的汗臭,所有的烈日下的奔走,所有的长途车厢里的窒息,所有的卑微而辛苦的劳作,都远去了,都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另一群人的命运。也许曾经贩过麻包片,也许曾经吃过炸酱面,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在这里,在俱乐部里,他们发现自己属于这里,他们衣着讲究,仪表修饰得当,他们内敛而沉着,他们高贵而骄傲,蔑视在尘土中穿行的人(虽然这些飞扬的尘土与他们的汽车有关),他们彼此有默契,一个眼神就能相识,他们猩猩相惜,他们是用美元享受生活的人。美元呵。兄弟。
       对于富贵身份的迷恋和追逐,我不想作道德上的评判。但是我担心在财富品质可疑或人文德性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这种对于富贵身份确认的过度渴望会演变成一种丑陋的身份表演。他们太希望培育自己的优越感了,他们太呵护自己身为富贵者的漂亮羽毛了,结果常常会使富贵俱乐部成为一个势利者的游戏圈,而这恰恰与真正贵族的高贵德性背道而驰。
       前段时间上海某“高尚住宅IX"闹出的笑话足以说明,今天中国的富贵身份是多么脆弱,多么轻易就会被冒犯。就因为在这个住户“层次较高”的小区里,有对外国夫妇收养了一个乞丐,而这位乞丐经常在小区里出入,这些“层次较高”的富人们居然会集体抗议。这些人为什么产生如此过激反应?我的看法是,这个乞丐的存在损害了他们对于自己身份的美好想象,高尚住宅区不再高尚了。作为一个exclusive的住宅区,怎么可以让乞丐随意出入?作为一群正努力使自己向上流社会靠拢的人,怎么能容忍与乞丐为邻?其实真正的高贵绝不在类似于住进某高尚小区或加入某项级俱乐部这样的身份认同上,此种身份认同只不过提供了一个自我安慰甚至自欺欺人的幻觉。无论如何,贵族是没有那么容易当的。
       下午茶
       下午茶其实跟好些东西—样,也是舶来品。
       尽管茶只是用来喝的一种物质,可是随着下午茶舶来的还有不同于中国茶的品茶文化,更有在品茶中表现出的不同的生活观念。
       提到中国茶,最容易让人联想起的是中国旧时的老茶馆,几个老爷儿们每人面前一壶茶,各人端着一个小茶杯,听着台上铿锵的评弹,摇着纸扇,晃荡着脑袋,时而饮尽再倒。或者是老爷儿们脑袋凑在一块儿,说古道今互通小道消息,就这样一个下午的时间溜过去了。虽然茶馆门口没写女人免进,但喝茶不成文地成了爷儿们的事,与女人无关。
       下午茶则不一样,它重环境讲气氛:最典雅严谨的下午茶要数英国式的。下午5点通常是英式喝茶时间,女主人用茶包煮出红茶,用茶盘端上,然后注入茶杯,放糖还是放奶可以随意,但小甜点是必须的。英式午茶如一幅庄园油画,典雅静谧,给人一种贵族气。
       所以,要喝下午茶首先得准备一套精致的茶具,其次不可或缺的要有一位女主人,另外要有一个优雅的环境。在电视里最常见的是在跟茶具一样精致的客厅壁炉边,有的人手支在壁炉架上,多数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围绕着衣着雅致、举止端庄的女主人公。在一本《—个上海女人的下午茶》的书中提到“在微风的下午,坐在庭院里白色的镂花椅子上,也是一个适合饮下午茶的环境。就在这样的环境渲染下,一向清淡的中国茶被调出了丰富的色调,上海女人的优雅、灵性、精明更加显露无遗。”上海女人的生活态度从20世纪30年代开始,就被冠以“讲究体面”。有了下午茶后,上海女人的体面更多了一处讲究的地方。
       不过时尚的下午茶不需要这么多的繁文缛节。要的只是感觉、气氛和情调。于是公司下午茶就盛行起来了。在商务楼里,一到下午三四点钟,便是成文或不成文的下午茶时间。这时的白领们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端起杯子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放松心情。这时杯中的内容早被篡改。咖啡、美绿、花茶,只要是流汁的,都可以是下午茶的内容。
       入禅
       致极了的空灵,彻悟到了万物皆无,甚至于自身这副皮肉骨架,这才称得上是真的禅。我想要真正达入禅境的,地点、人物是关键要素,不是任何人在任何地方都可以随随便便入了禅境的。前几年,不乏作秀的文人,只是说了几句似厌弃红尘的话,就以为自己很禅,似乎什么也不计较,逸骨清风,大有追随弘一法师之断俗之志,实际上,世人皆知的某些个名星名流,别说入禅,除了面皮不要,什么都要,什么都争,连一个心态平平的普通人也无法比及。
       再说句实话,人人都有私欲,人一离开娘肚子(所有的哺乳动物概莫能外)连眼睛都还未睁开时,都是为自己抢着喝第一口奶。人生又是一个圈、大凡开始贫寒的,总要为摆脱贫寒去奋斗,待有了财富,有了还想有,多了还想多的也不少,于是,就有了人为财死的感慨。到了家财万贯,却又有了顿悟,对财富名利不以为然,看破红尘,又一说叫激流勇退,自觉自愿地再回到那个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起点,这类人可称得上是高士,我以为其即已入禅。可惜这类高士在凡胎俗群中,属凤毛麟角。我理解的入禅就是对世俗的摆脱,悟到万物皆空,静到杂念皆无。粗茶淡饭、心平气和。这原本是最容易求得的生存境界,在世俗名利场中,在众生的是非圈里,特别是对于自以为已经不是普通人的一族,这却又成了难以达到的至高境界。
       时而心血来潮,想学那种一身仙风道骨的高士打坐人定,以求一种境界,尽管条件都具备,但凡胎毕竟是凡胎,人像模像样地盘腿端坐,口目闭息,心却旁鹜。如气功中所说意守丹田,但无论如何想象不出那股意那股气的形状,只勉强地假想是一股冒了烟的热气,要把它运行到丹田中,就像开车从华山路到南京路,那股气被人流、车流冲得不可言状,杂念前仆后继,乱七八糟的反而比不打坐的时候想得还要多,还要杂,弄得五心烦躁,还不如跳下座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抽烟喝茶看电视。自己知趣,俗念不断,谈何人禅。自己不是那块料。记得有一次在安徽大别山一个水库的宾馆里,初夏时节,清晨时分,开门见青山,后窗听水声,袭来花香鸟语,四周静悄悄,正是打坐入禅的良机。便在床上正襟危坐,开始还真有点渐入佳境,快与天地合为一体,倏而便不像样了,顿生俗念,听说这水库的大鲢鱼特别鲜美,满脑子便是一锅热气腾腾的鱼头豆腐汤,还不知道加不加火腿!“前世作孽”。
       终于明白,入禅并非易事,吃五谷杂粮的,做凡夫俗子营生的,也无法真正人禅。那么入禅对于凡人来说,只是一种心态的修炼:与世无争,于己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