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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寂寞院落 深深雨
作者:李秀军

《含笑花》 2006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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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夕板斗牛节,淅沥的雨幕无约而至……雨,又让我回到洒满记忆珍珠的土地——壮乡旧莫。
       绕过九曲十八弯丰蕴的弯鼎锅河,河畔蛙声脆脆,一串串荡着波光摇落,穿过闻名的千亩良田,到睡美人山下,已经暮色暗淡,行人廖落的街头,供销社的门还开着,依然是我所熟悉的柜台,只是背后那一扇不曾开启的门正敞开,视线不觉穿堂而过;里面是一个院落。曾在旧莫三年居然没有发现这里藏着一座旧式的斑斑驳驳的陈旧不堪的院落。从春光明丽的兴致中走来,我一下子坠身于一种深秋的寂凉。索性过去问营业员从哪里可以进去看看这座老院子,他说右侧的小巷有道侧门进去。
       院子与右面山脚的王氏宅院风格相近,只是规模稍逊,偌大的一个走马转角四合院已经一分为二,崭新的红砖隔墙与灰仆仆的屋瓦回廊形成极不相称的对比。后院屋檐下零散地晾着几件民族衣裳,在微风暮雨中轻舞。大概后院有人租住,供销社为了方便就与之隔开,我懵懂的感觉只身投宿于归有光《项脊轩志》中伤感笔调下的南阁子,兄弟分家隔墙不与之语,南阁子苍老失修,屋雨渗漏……
       出于一种艺术人的敏感与天然的不如说与有些见地的文化人相符的怀旧情绪,莫名其妙我觉得这院子太旧了,旧得那么苍凉疲惫而又经典,艺术这个奇怪的恶魔驱赶我去接近它。阅读它的房梁,斗、窗棂与门廊纹饰的精雕细凿,它的繁缛和积尘令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来了,一个自诩有艺术眼光和文化理念的年轻人,带着几分寒碜的不凡与高调,犹如余秋雨笔下为艺术而来却碰上两千年琉璃瓦摔碎面前的两位游人。也许,这座院落她也在等,从诞生到被弃置,从一九九九年到二00三年,这小小乡镇知音的出现,无奈有缘对面却不相识。前几天千呼万唤不出来的雨,斗牛场上它来了,把我拽到憔悴的老屋面前,然后她在滂沱大雨中流泪、坍塌,直至遗憾不在。它不能与王氏宅门相比,那里有炮楼把守,有暗堡相连,有深门重院的宏阔与闻名。它没有院主王佩伦率部顽劣抗拒时代步伐来临的凶悍与残酷,消失的命运自不待言。如今王氏宅院已漆得亮堂,为乡党委政府所用,让与旧为伍的蜘蛛无处张网。
       而这边院落,人去楼空,四合院两侧屋与主楼的交接处,二尺厚的墙已有明显的裂缝,墙上蓝色的勾爪花边仍明晰可辨,房梁重瓦四面苔鲜堆垛,一丛丛远近高低不一的新旧茅草杂相丛生,蒲公英的长茎顶着一把把空空的小伞架在雨中摇啊摇!张望门前容颜不老的田野,春风带走它的小伞,散居何方?
       历史变迁,是非功过如烟云,岁月作证,青山记录,院落的今天,足以说明它属于那一个没落的社会,今天我偶然撞见这没有生命的生命,我不必掩饰发现的惊喜。我,一个绝对贫农的孙女,没有可以误会的情感,我是壮族人,我的脉博与壮文明有着共同的节奏,我与历史有约、与艺术有约、与文化有约
       那炉堂周围的人早已不在,那临窗的笑容早已消逝,只留下一份旧约,随寒山寺遥远的钟声传来,穿过尘烟雨雾,让隔代的陌路人悄然拾得。这满含哀愁的绝唱只能唱给这样一位哪怕仅是路人的知己。古老可以与时尚共存,我好想留住这一件被一去不复返的时代遗落的衣衫,它是十九世纪汉、壮建筑特色相融合的典范,物以稀为贵,贵就贵在它积淀了岁月的沧桑与精华,它出自早已为土中之人的手,或笨重稚拙,或精雕细刻,拆除都叫人心不舍,昨天厚重的木板承载今人的脚步,已愈显剥蚀。那场渗透大江南北的雨,也少不了这边远小镇,渗进枯古老树的根底,渗透穷苦无产者的心坎,冲刷老墙上的血汗与屈从。
       思绪多多,我问一位当地老人,这院是不是王家的。老人说:“不是,是田大地主家的”之后老人又强调说:“田家虽富,但不作恶”,我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我想旧莫作为省级历史文化名镇,虽不靠一两个古建筑,但这看得见摸得着的历史,留住它也不失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王氏宅院的又一个映衬,同时与院前屋后的壮族吊脚楼民居构成壮乡民风山水的地域特色。
       昨天的文化是今天的经济,人文理念是靠发展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