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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颂”征文]馨竹难书二·二一
作者:王寿宁

《含笑花》 2006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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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阴荏苒。历史又跨越了六十个春秋。然而,六十年前那段充斥血与泪的岁月中所发生的事件,至今仍深深地镌刻在人们的脑海之中,并将永不磨灭。在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之际,那些悲壮惨烈的场景又一幕幕跃入我的眼帘。日机空袭西畴县城的“二,二一”惨案就是其中的一幕。
       一九四0年秋,日军在越南海防登陆,并步步向我国云南逼近。山雨欲来风满楼,战争的阴影笼罩着西畴大地,时局风雨飘摇,百姓惶恐不安。从此日机肆无忌惮地不断闯入西畴上空,最多的一次达二十七架。当时虽有少量国军驻守,但仍无济于事。手无寸铁的百姓更是既无还手之力,亦无招架之功。敌机来了,只能是扶老携幼外逃躲避。
       阳历二月,虽然已是孟春时节,桃李花开,杨柳吐翠,呈现出一丝春的气息,然而,西畴县城残冬尚存。阴雨天气,仍比较寒冷。一九四一年二月二十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久阴初晴,天气格外温和。天空阳光灿烂,大地春意盎然。这天是农历正月二十六日,人们春节余兴未尽,请春客的,办喜事的,串亲戚的,街上游逛玩耍的,门前打牌聊天的无所不有。中午一点左右,三架飞机从城南胡广山方向呈一字形比肩向城内飞来。由于近期日机出入频繁,但未发生空袭事件,老百姓大脑中原本绷得很紧的那根神经慢慢松弛下来,故前两次警报大家都很不在意,直到紧急警报发出之后,又见日机来势不同寻常,才手足无措,慌忙逃窜。
       三架飞机忽而向东,忽而向西,一会朝南,一会朝北,来回飞行,且往复在低空盘旋。像凶猛的老鹰在寻觅地上的猎物。连机翼下那块红色膏药(日本国徽)也看得一清二楚。突然,其中一架日机一侧身,投下了第一枚炸弹,落在县政府(今县一小)前十多米的杨桂岩家门口。轰隆一声巨响,杨家草屋起了火。家中两位分别都背着孩子,怀着胎儿的妻妾刚从内屋跑到前屋,被炸起火的屋顶哗啦—声坍塌下来,堵住了大门,包括胎儿共六条生命瞬间葬身火海。
       日机先后投下炸弹十三枚。分别落在新文街、东安街、正街、辕门口(今文娱楼对面)、北门街(气象局)、栅子门(西洒镇政府旧址)、小兴寨等处。顿时硝烟四起,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整个小镇一片混乱,房屋的坍塌声、瓦砾的爆炸声,以及叫爹喊娘呼儿唤女的声音连成一片,响彻小镇上空。此间,敌机还不断俯冲,向深山密林处和正在逃窜的人群扫射。
       日机经过约半小时的狂轰烂炸和疯狂扫射之后,大大咧咧,扬长而去。原先逃出的人们,牵挂着未及逃出和中途失散的亲人,眼睁睁看着熊熊燃烧的房屋,想着家中的财物,忧心如焚。可此时又都不敢贸然回家,惟恐日机返回再遭袭击。
       傍晚当人们陆续返回城中时,一处处惨烈的场景,令人惨不忍睹,催人泪下。火势仍在蔓延,到处是破墙断壁,家中财物化为灰烬,死者中,有的被炸得血肉横飞,肢体分家,各置异地。有的被烧得奇形怪状,面目全非。杨家两位孕妇被烧炸肚子,五脏六腑掀得老远,胎儿被烧成焦炭。一些街道及两旁的墙壁上还存留着斑斑血迹和残骸碎肉。
       这一夜,归来的人们也都未得安宁,大家都互相帮助,忙着扑灭尚在燃烧的烈火,清理已毁坏的房屋材料和瓦砾、灰烬,料理亲人的丧事。那些未发生事故人家的老人小孩也不时在梦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声。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却是火光通明,满街的喧嚣声悲惨的啼哭声通宵达旦。
       被第一枚炸弹袭击的杨家,情景更为凄惨。杨桂岩和妻子、女儿来到门口,看到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尸骨,一家人悲痛欧绝。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杨桂岩这位壮汉的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滴滴答答地洒落在地上。他强忍着眼泪,拾起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残骸余骨,装入临时用木板钉成的棺材内,于次日合葬于城东英代坟地。抗日战争胜利后,杨桂岩立四人合墓碑,并亲自为之作联撰序。
       碑联:日酋覆邦血债仍在,国耻虽雪家恨难消。
       碑序摘要:“……查民国三十年,‘一.二六’(农历)日机三架突袭西畴,弹中本宅,余二妾并两幼女等疏散不及,竟被轰炸而葬身火海,惨矣哉,含冤莫白。犹幸天道好环。敌恶贯满,遭原子弹两枚轰炸无条件投降,兹国耻家仇,悉数雪清,余不忍死者之事迹湮没,特略记概要,刊之于石,以慰死者。凡我杨族子孙,誓不忘日寇之侵略耳。是以为序。”
       此次空袭,共烧毁住房、商铺、药号共三十户。炸毁六户。死十一人,伤四人,毁坏财物不计其数。房屋被烧的人家,有的在城里投亲靠友,有的则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我岳父家的住房亦全被烧光,迁徒到上新民村住了一年多。时至今天谈及那时的情景,仍会令人毛骨悚然。
       这天,日机还同时轰炸了文山、马关两座县城。
       时隔六十多年,如今国家富强,社会安定,人民安居乐业,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然而不知朋友们(尤其是年轻的朋友们)此时会有什么感受。当你合家坐在电视机前的时候,当你和爱人逍闲散步的时候,当你每天晚上在舞厅或休闲广场翩翩起舞的时候你是否想过,我们的先辈曾经为此付出过多少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