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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关笔会作品专辑]寂寞自有书飘香
作者:杨启波

《含笑花》 2005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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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十年来我曾写过一些关于读书的小文章,都是当老师的时候写来教育学生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看来,这些小文章越来越显得是那么的幼稚。总是觉得没有把读书的乐趣说出来,心里就越来越觉得是莫大的遗憾。
       古人说:“至乐无如读书”,有的甚至是到了“三月不知肉滋味”的地步,我是自叹弗如。周国平在《各自的朝圣路》中写到:凡事总不外乎两个目的,或出于功利,或出于性情。我深以为然,遍数世上诸事,大凡如此。我喜欢读书,即源自于性情。人说出身书香门第,环境的熏陶才会喜欢读书,而我甚觉惭愧。我乃一正宗农民“特产”,祖祖辈辈种地,九族亲戚文盲甚多。按照父母的话来说,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副德性,喜欢看书’,而且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认识我的人都说我长的是文质彬彬,特别是这架眼镜,就是读书人的象征了。殊不知我是有苦难言啊。因为爱读书,更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抓住一本就读。如果遇到好书,更是非要一口气读完不可,加上又不太注意保护,眼镜的形状早已成为啤酒瓶底了。当老师的时候,因为读好书入了迷,耽误了工作,被领导拉去“坐小板凳”时,信誓旦旦的表示以后不会了,但是过一段时间又犯了,天性使然,改不了了。
       小的时候非常想找书读,但那个时候可不像现在一样容易找到书看。就是废报纸,能捡到一张拿着在那里读,也是莫大的乐趣啊。去别人家里玩,如果墙壁是用报纸裱的,我就会去一张一张的读,全然不管别人在做什么。虽然认识的字很少,我也会认真的领会内容,把不认识的字记着,然后去查字典。那时我最喜欢去舅姥爷家,他是“工作人”,有书也有报纸,但却很小气,不让我拿回去读,只能在他家里看。有时“赏赐”我几张报纸什么的,如获至宝般抱着往家跑。每次去他家,我什么也不管,把头埋在书堆里看到很晚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在八十年代中期,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要是能拥有一本书或者是能读一本喜欢的书,那是多么大的乐趣啊。父母不可能给钱买书,乡村小学也没有图书室之类,朋友小伴更不可能有书。我们老师倒是有一本《作文》书,时时拿着去上课,偶尔念一两篇给我们听,觉得是好极了。我厚着脸皮去借,大概是留着用作“杀手锏”吧,借了几回都没有借给我看。后来念到中学,学到袁枚的《黄生借书说》,才感叹其中的道理,真是“书,非借不能读”啊。要想看书,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去向有书的人借,去找,反正有办法弄,有时甚至是“偷”。我平生做过一回“偷”就是因为书。我们老师的孩子有一本书,他把内容讲给我们听,简直是天花乱坠,就是不借给我看,怎么求也没有用。他越是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吹嘘那书如何如何的好看精彩,我心里越是痒得不行。有一天中午,他把书包放在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我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位子,心里“怦怦”跳个不停,但想到书,多么诱人的书啊,我还是大着胆子过去把书掏出来,拿着就跑出去了,到一个静静的角落,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我本来想马上看完就还回去的,可是当我看完往教室里去的时候,已经有一大堆同学围在那里了。最后是老师告到父亲那里,我被罚在神龛下跪了两小时。后来再也不敢“偷”了,改为死皮赖脸的去求,直求到人家烦了怕了我,把书借给我为止。
       有一回和父母去山上干活,到中午的时候,大家肚子饿了,就叫我回家去拿点冷饭来吃。我往家里走的时候,竟然在路上捡到一本书,天呐,居然是我早听说过的书啊。我就在路边坐下,津津有味地读了。过路的乡亲叫着我的小名和我打招呼我也不理。直到太阳开始下坡,我才美美地伸着懒腰站起来,这才突然想起父母交代的事,才慌忙往家赶。虽然后来被父亲以“不听话”为由打了一顿,但我还是挺满足的。要是那天我没有路过,那本书被别人捡了去,我要何时才能读到那本书啊。后来上到大学,课余时间我全泡在图书馆里“恶补”,仿佛要把我幼时落下的全补上似的,以至于大学几年,除了眼镜度数增加以外,什么也没有“抓到”,成了名副其实的“书呆子”,到现在年届而立依然孑然一身。可我无怨无悔,不是其中人,能解其中味吗?
       我很喜欢培根在《论读书》中说的一句话:“读书足以怡情,足以博彩,足以长才。其怡情也,最见于独处幽居之时;其博彩也,最见于高谈阔论之中;其长才也,最见于处世判事之际。练达之士虽能分别处理细事或——判别枝节,然纵观统筹、全局策划,则舍好学深思者莫属。”读书源自于性情,书便读得自然,读得恬淡,读得轻松。书读得自然,就能因己所好来读,只读自己喜欢的书,不须任何的矫揉造作。书读得恬淡,就能将心沉下来,平心静气地读就能将自己读到书里面去。书读得轻松,就能不为功利,不图目的。正是把书读得自然、读得恬淡、读得轻松,也就把书读到了心灵那寂静的深处。
       读书给我回报,我记得好像是在小学四年级。有一回作文竞赛,题目叫《意外》,我模仿了初中课本里的课文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予勒》,就很轻松地得了第一名。后来我又模仿刘绍堂的《榆钱饭》写的《包谷豆腐饭》也是轻松获奖。老师和同学以为我很厉害,殊不知我实在是找不到书看,就把念初中的老叔的语文课本翻烂了,看到那些题目,灵感自然就冒出来了。到后来上了大学,知道了一种叫做“创作冲动”的名堂,才知道原来少时的那种“冲动”是多么的幼稚但却又是多么的可贵啊。后来逐渐摆脱模仿的影子,有了要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的冲动,然后就写了。再后来长长短短的发表了一些小文章,更是知道了自己的不足,又促进我读更多的书来弥补自己的缺憾。古人有用“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功利性目标来激励人们读书的,说是只要把书读好,便可抱得金钱和美人归,可谓名利双收了。而在现代,如果读书还是这样抱着老弦弹,怕是很难静下心来体会读书的妙趣。现代读书,除了长知识增加生存技能以外,其主要目的,怕就是“怡情”了。我曾见过许多人,书倒是读了一些,但就变得孤芳自赏起来,甚至高傲到容不得别人的观点的地步,以为在他周围甚至更大的地区,舍他其谁了,往往在生活和工作中闹了很多笑话。书读到这般境界,在我看来,也够悲哀的了。真正喜欢读书的人,是不会为“书”外的事情考虑的,只是爱书,从骨髓透出来的爱,是一点都不搀假的。
       很多人喜欢把寂寞等同于孤独,我却不以为然。孤独是心灵无声而且无助的呻吟,而寂寞只是独处。独处可以做很多事啊,比如读书。在寂寞中读书,便会到了静中无我、静中无人,静中无声的境界。读书,既是作者的心灵剖析,也是对读者的心灵洗札。出于功利的读书,或为学有所成,或为学有所用,必有一番刻苦之处,所以未必能从中体会到读书的乐趣。而出于性情去读书则发自于内心,愉悦于精神,也就能体悟到一种灵性上的快感啊。
       读书的妙趣,只有自己体会,别人是怎么都理解不到的。读书犹如看戏,书中的人物依次登场,一舞一蹈,一姿一势,在眼前清晰可见,剧中的爱情,至纯至美,感人肺腑、荡气回肠。读书读到静中无人,便常常被书中的恢宏的结构、美妙的情节、动人的描写、引人的悬念、深邃的哲理所吸引,以至于达到物我两忘、宠辱不惊的境界。此时气沉丹田,精力专一,心平气和,精神愉快,虽雷鸣而不惊,有热闹而不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自畅游于书海之中。读书如同于书山上漫步,路漫长但风景无限。或许今后还要这样走下去,寂寞而安宁,像旷野里被风吹散了的种子,不知会散落在何方,然而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每一步,我却无怨无悔,无怨在读书中流逝了时光,无悔在读书中洗褪了青春。
       以前我曾对学生感叹,现在的书那么多,也很容易找到书看,但是除了课本,这些孩子有多少会主动去找书看呢?到后来我也理解了孩子们,科目繁多而且繁重,他们也实在是没有多少时间去找书看了。
       清代的李渔所说:“予生无他癖,惟好读书,忧藉以消,怒藉以释,牢骚不平之气藉以除。”我像一只小鸟,需要一片广阔的天空,而现实不可能给我提供这个天空,但书则成就了我的翅膀,让我飞得很高很远。有人说:“岁月在光阴的影子里,月亮在朦胧的清辉下,人在那厚厚的书里。读书教会人深思,读书让人成熟,读书使人聪颖,读书拓展了人生活的空间,读书开拓了人的视野,让人们体会到了生活的真谛,还有什么比读书更令人快乐的呢。”而我却是恰恰相反,快乐倒是体会到了,只是不仅没有变得聪颖,反而是越读越呆,越读越陷入到书堆里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