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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声音的尊严
作者:张时胜

《含笑花》 2005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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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9年10月1日,中华大地,天高云淡,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用浓重的湖南口音,向整个地球发出了最嘹亮、最富震撼力的声音,它是世界历史上最具力量、最具划时代意义的声音之一。它宣告了一个旧世界的彻底灭亡,它昭示了一个新时代的刚刚诞生。
       1976年元旦前后,周总理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叶帅心乱如麻,长泪滚滚。一天,他取来一叠白纸,对病房值班人员说,总理一生顾全大局,严守机密,肚子里装着很多东西,去世前肯定有话要说,你们要随时记下。但总理去世后,值班人员交回叶帅的仍然是一叠白纸。总理果真心中无话么?也许在那个阴霾晦暗的时空里,总理觉得已无话可说,说了也是枉然!一个人的声音只能说给聆听者,而一个伟人的声音永远只能发送给能够破译它的时代,所以总理沉默了,沉默得让一个民族至今心里隐隐作痛。
       1687年7月,科学史上最伟大的一部著作《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以拉丁文出版问世,使牛顿这个命运坎坷的孤儿赢得了世界性的声誉。英国著名诗人波普作诗赞道:“大自然和它的规律/隐藏在黑暗之中/上帝说:让牛顿去吧/一切便灿然明朗。”科学界公认,《原理》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宇宙体系。这样一位在学术上能够说得清世事万物的人,在生活中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1689年,牛顿代表剑桥大学当选为国会议员。据说他从不发言,有一次他出乎意料地站了起来,议会厅里顿时一片静穆,人们用敬仰的目光凝望着他,等待他发言,可他只说了一句“应该把窗户关起来”就又坐了下来。人们还是没有聆听到他的发言。人们不禁陷人沉思:大海有时是沉寂的,浅浅的溪流却总是在大声喧哗。面对牛顿,那些总是在夸夸其谈的人,该作何感想呢?
       面对封建社会的浓酽酽的黑夜,鲁迅在呐喊中彷徨,又在彷徨中呐喊:面对民族的危难,“中华民族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如今,面对颐指气使的霸权主义者,中国断然说:不!……
       ——这一切,无不让人感觉到了声音的尊严!
       人格的尊严不容他人侵犯,人类声音的尊严却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对于平凡的我们来说,我们固然很难一鸣惊人,但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明白,声音,不能用来无休无止地争吵,那样的生命一定很无聊;声音不能用来没完没了地絮叨,那样的人生必然很乏味;声音,不能用来怨天尤人,那样的形象未免很可怜;声音,更不能用来血口喷人,那样的造型必定很卑琐……
       不要制造新的噪声,不要形成新的声音污染,这是人类自我最起码的要求。声音,在表现艰难人生的过程中,尤其不能用来哭泣,眼泪和鲜血对于一个人(尤其是男人)来说同样珍贵;也不要用来叹息,声音要留着唱歌,唱出自己人生全部的内蕴。谁都明白,歌声永远比哭泣和叹息美丽。
       背对某种不洁的权力时,有的人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口诛笔伐;然而,在淫威作裁判的桌面上,他们却脸不红心不跳地将在镜前预演了千百万遍而得的讨人喜欢的表情和美声唱法的声音全部上交,以期在某张表格里有一行不致太坏的文字。最让我感到愤怒的是那些矫情虚伪的声音,比如王宝生,在他东窗事发前的一个月,还振振有词地在中纪委主办的一本杂志上发表他的反腐倡廉高论!这是对善良和道义的何等嘲弄,对人的声音又是何等的亵渎!惟其如此,彭大将军近乎独语似的《万言书》每次捧读都让我潸然泪下,偷偷地为一个民族痛哭,也为那种能震破发烧病变时代脓疮的声音而感动。不同的声音,不同的人格,或充满尊严,或毕露卑劣。前者永远回荡在历史的上空,后者永远沉寂于心灵的荒漠。沉默未必是金,只有当它最大限度地维护了人类声音的尊严时,沉默才是金,比如周恩来的无语而逝;但当只有发出人的声音才能最大可能地捍卫声音和人的尊严时,呐喊就是金,比如彭大将军的铮铮直言。
       声音的尊严来自真实、善良、正义、力量、智慧、勇气……
       当有一天友好的问候代替了谩骂,深情的歌唱置换了刀戟的铿锵,温暖的祝福浇灭了恶毒的诅咒,坦率的话语取代了矫情的谄媚,真理的表述逾越了谬论的嘶吼,人类的声音就会获得空前的尊严,人类便有资格面对浩瀚的苍穹说——
       人类的声音是宇宙中最美丽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