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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情怀]红窗帘
作者:肖曙光

《含笑花》 2005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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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一结束,他等不及团里派车送他,就三步并作两步往连队赶。其实,他的心早就飞回连队了。尽管20多里的山路,夜里走起来一脚高一脚低的不那么顺畅,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心急火燎地走着,心里想,房子打扫干净了吗?窗帘挂好了吗?临去团里开会时,他反复交代了能信员,应该没问题的,通信员做事蛮利索的。那么,她来了吗?应该早到了吧。也许她正在挂着红窗帘的房里着急地等他呢。也是的,这个会确实开得长了些。
       这样想,他又加快了步伐。翻过一座山梁,又过了一个山坳,要不了多久就要到连队了。他微微松了口气,解开衣扣,阵阵山风像撒娇的孩子样一个劲儿地往怀里扑。好舒坦啊!
       过了一个山坡,他隐约看见了山沟里边队排房透出的灯光。连队驻扎在远离团部的一个四面环山的山沟里。附近没有人家,只有8公里外的地方有一个小镇。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太艰苦了,先前两任连长、指导员没呆满一年就调走了。他是自己要求到这里来的。他在团里当参谋时,是军里挂了号的参谋划尖子。当他提出这个要求时,团长很高兴,“张子雄,你给我把步兵连整成个先进连队,我给你记功。”他还真不含糊,一年时间就让这个在全团垫底的边队打了翻身仗。
       但他的女朋友,准确说是第一任女朋友,对他城里不呆偏要去钻山沟的做法不乐意了,埋怨他是个“傻帽”。有一回,他好不容易劝她来了一趟连队,为这,他忙活了几天,将山坡上的一间杂物房修理、打扫干净,就连墙壁也用白石灰粉刷了一遍。山里的景色真的很边人,让住在城市里的的她大开了眼界。她兴奋地在草地上追逐着蝴蝶,采摘了一大把一大把的野花。总之,那天女朋友很高兴,很高兴的她眼里就透着妩媚。在那间小屋子里,她深情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眼里就有了份温柔的期待。他被这氛围感染着,心里柔软集了。突然,她挣脱了他的怀抱,指着窗户,惊恐地叫道:“怎么不挂窗帘?”真的没挂窗帘,窗户像房子张开的大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把室内的一切暴露得一览无余。他很懊恼,连队的排房是不挂窗帘的,但这里不是排房。忙了这些天,却把这件事给忘了。她盎然的情趣荡然无存了,“这是什么地方啊,连窗帘也没有。”她生气地走了。
       他很内疚,觉得自己太粗心了。不久,就去镇上买了一副窗帘,是他喜欢的那种象征着甜蜜爱情的玫瑰一样红的颜色。挂上窗帘,房子里的光线就暗淡下来了,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静谧和温馨,他被这种气氛包围着,心里便涌动着一种暖暖的柔柔的感觉。
       后来,他又恋爱了,是控家时朋友介绍的。她是个很青春的女孩,青春的女孩总有许多青春的梦想。
       “你那里有迪厅吗?”
       “没有。”
       “山里能蹦极吗?”
       “不能。”
       “能上网,打CS游戏吗?”
       “也不能。”他有点惭愧了,山里的条件的确差了点,不过他说;“山里的风景其实很美丽,有灿烂的野花,潺潺流淌的小溪,翩翩飞舞的彩蝶,还有野兔呢。如果你来这里,我带你去套野兔。房子也给你准备好了,哦,窗帘还是红色的呢。你……你能来吗?”
       ……
       “五·一来吧,行么?”
       ……
       他是希望她来的。房子又打扫干净了,窗帘洗了一次,看上去更艳丽了。
       五·一那天,恰巧连队有个战士生了病,他送战士去医院,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一眼看见山坡上那间房子里亮着灯,红窗帘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来了?他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激动地走过去。敲门。门开了,从屋里走出来的却是副连长和他刚来队的妻子。他愣住了。她呢?
       他扭头朝连部跑去。他的宿舍也没有人,只有一封信摆在桌上——她的信,“五·一,公司老板要我陪他去海南。在天崖海角和你的山沟之间,我只有选择前者。”
       像发怒的公牛,他一头冲出房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里变得湿漉漉的了。
       后来,他又谈了一次恋爱,当然又一次失恋了。看来恋爱真是件累人的活儿,一次一次失恋的打击,使他原本就很瘦的身体,越发清瘦了,像根麻秆戳在那里,以至于站在队伍前讲话时,都有点担心他被风刮倒。
       当窗帘的颜色渐渐有些变淡的时候,她走进了连队。她是贫困山区支教志愿团的一名大学生志愿者,在镇里的中学教书。有一次,连队办文化补习班,没有老师辅导,他去镇中学请老师,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相爱了,反正,她在镇中学一年的任教期满,要返回大学的时候,抱住他哭了,像个泪人儿似的。
       前几天,收到她的信,她说毕业了,要来看看中学里她的学生,连队的战士,当然还有他。他在高兴之余,又隐隐有点儿担忧。她真的会来吗?
       尽管有点担心,他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过了一个山坳,就到了连队。他不由自主地朝山坡的方向望去,山坡上的房子被夜色笼罩着,黑黢黢的一片,没有人。他急切地问能信员:“刘老师呢?”“我等了很久,没看见她来。”
       真的没来!他心里灌满期了铅,一个劲儿地往下坠。随手拉亮屋子里的灯,一簇灯光打在窗帘上,反射出一团柔和的光晕。他觉得今晚这灯光格外的晃眼。望着被山风吹指着的窗帘,他在心里凄然一笑,随即一把扯下窗帘,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他带着战士上了训练场。只要一上训练场,心里的不愉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像一只猛虎,和战士们一起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这时,通信员气喘嘘嘘地跑过来,“连长,来了。”
       “谁来了?”
       “刘老师”
       “真的?”
       “真的。”
       他把队伍交给副连长,撒腿就往连队跑。
       她笑吟吟地望着他,他搓揉着双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昨天以为你要来,结果……”“我分配到镇中学了,昨天在办手续。”“是吗?”他高兴地用手搔着后脑勺,笑了。
       “还让我傻站着啊。”她嗔怪道。
       “噢,到连队临时家属房去休息吧。”他指了指山坡上的房子说。突然想起窗帘不没挂上,就高声地喊道:“通信员,快去把窗帘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