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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七杂八]中国人的死亡美学
作者:毕飞宇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8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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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我阅读《傅雷家书》时,经常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傅雷和他的夫人朱梅馥一起走向死亡的场景。
       是什么力量促成了这样一种决绝的行动?
       傅雷和朱梅馥的日常生活是怎样的呢?
       我有一个猜想,他们的交流一定非常多。这交流也许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恩爱夫妇的那种说说话,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精神交流。很可能连他们的朋友都不知道,很可能连他们的孩子都不知道,就在吃饭的时候,就在卧室里面,他们从讨论明天吃什么饭、明天买什么菜开始,点点滴滴的、鸡零狗碎的,然后,话题一转,他们谈起了一个人、一件事,谈起了一本书,谈起了艺术,谈起了人生,也许还有别的,总之,是深入的,有质量的,涉及灵魂的。
       这交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惊人的事情出现了,一对普通的夫妻达成了精神上的和谐,人还是两个人,却变成了一个生命,这是日常生活能给予一对夫妇的最伟大的馈赠了。
       关于死,中国人有自己的死亡美学,同时也有自己的死亡理想,那就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所谓“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以为不可能是“死在同一天”这么简单,它另有所指。它指的是,在赴死之前,一起赴死的人得有相同的、相似的精神与灵魂,他们的精神和灵魂得有高度的契合。这一来,“同日死”就有了非凡的意义。这意义不在死亡本身,而在死亡之前,在活着的时候。
       傅雷和朱梅馥的“同日死”,让我对他们活在一起的时候倍感叹息,我们的古人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我特别想说,傅雷和朱梅馥女士的死有天地之大美。■
       【冯国伟荐自《天津老年时报》2008年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