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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笔记]网上情人(外一篇)
作者:邢庆杰

《含笑花》 2003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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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肖终于和“妙珠儿”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妙珠儿”是梁肖在互联网上认识的一个网友,俩人经常在网上聊天。当然了,梁肖用的也是网名:独孤求胜。
        梁肖是一个三十五岁的已婚男人,他和妻子淑霞是通过婚介所认识的,都属于到了结婚年龄不得不结时“凑合”到一块儿的。刚结婚时,俩人还没话找话地交流交流,后来就懒得勉为其难地交流了,都觉得太累。正是因为俩人的关系始终不冷不热,结婚都四年了,俩人谁也没提过要孩子的事。
        梁肖没什么爱好,而且从来不打牌,单位上的工作又轻闲,就显得有点儿无所事事。后来,他办公室的微机加入了互联网,他就试着上网,没想到很快就沉醉其间不思返了。尤其是在网上邂逅“妙珠儿”后,他更是如痴如狂,如果一天不和“妙珠儿”对话,他就食不甘味,夜不成寝。为此,他干脆连星期天也不休了,像平时一样跑到办公室上网。
        凭直觉,“妙珠儿”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她的感情非常细腻,也非常敏感。梁肖把自己对生活的感受和在单位上的不如意一一对她倾诉,竟得了她强烈的共鸣。她也对梁肖投桃报李,向他诉说自己的苦闷和生活的无聊。对她的倾诉,梁肖常常觉得颇有同感。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俩人越聊越投机,简直快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但是,俩人却都在默默地、心照不宣地遵守着一条规则:不谈家庭。
        由于生活里有了“妙珠儿”,梁肖对妻子更加熟视无睹了。虽然俩人几乎是天天在一块儿吃饭,却几乎一句话的交流也没有,夫妻间的那种事也是在闷声不响中完成的。终于有一天,俩人心平气和地办理了协议离婚手续。
        离婚后,梁肖的心情放松下来,以前常常涌起的那种对妻子的愧疚感完全消失了。他终于克制不住想见“妙珠儿”的欲望了。在一次交谈时,他提出了想见见她的要求。“妙珠儿”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俩人定下了约会的时间和地点。为了便于相认,俩人定好:每人拿一束红玫瑰,并用双手擎在胸前。
        约会地点在植物园大门口的那棵汉槐下。梁肖提前十分钟来到,他刚想在一张椅子坐下,忽然想起忘记买花了。几天以来,他的大脑几乎一刻也没停下过,有时他幻想着“妙珠儿”的容貌和气质,有时构思着见面时应该说的话。正因为这样,他竟然把买花这样重要的事给忘了。他算了一下时间,离这儿最近的花店来回也得二十分种,再加上剪裁、包扎,根本来不及了。他懊悔了一阵子,转念一想,只要“妙珠儿”拿了花来,自己照样可以认出她,而且这样可以提前观察观察她。这么一想,他又暗暗得意起来。
        时间到了。一个女人双手擎着一束红玫瑰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梁肖看着渐渐走近的女人,脑子“嗡”地响了一下,心说这不是做梦吧?
       女人竟是他的前妻淑霞。
        梁肖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淑霞发现了他,并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这一笑感染了梁肖,他忽然想给自己的前妻开个玩笑。他主动走到淑霞面前,紧盯着她擎在胸前的红玫瑰问,有约会?
        淑霞微笑着点了点头。
        梁肖左右望了望问,人呢?
        淑霞看了看表说,时间已经到了,大概人家有事耽误了。
        梁肖皮笑肉不笑地说,真看不出,你还挺会体谅人的。
        淑霞没有和他贫嘴,不冷不热地说,你忙你的吧,我们在一起不方便。
        梁肖强忍住笑,冲她潇洒地扬了扬手,转身进了植物园。
        一个小时后,梁肖从植物园出来,见淑霞还在门口徘徊,仍然将那束红玫瑰擎在胸前。梁肖在一瞬间有些感动,但他及时收起了这份感动,低着头从她身旁匆匆擦过。
        第二天上班后,梁肖打开电脑就从自己的信箱里发现了一个电子邮包。这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甚至已经猜到邮包的内容了,无外乎是责怪他昨天的失约。他怀着得意的心情用鼠标双击了一下电子邮包。“嗡”的一声怪响后,显示屏顿时一片漆黑,主机上的指示灯也在瞬间全部熄灭了。
        梁肖呆了。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的前妻淑霞是计算机本科毕业,在学校时就尝试过制造电脑病毒。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梁肖冲自己的脑门上狠狠擂了一拳。
       
        老姜之死
       
        很多事情,往往发生于无意之间。
        老姜本来是骑单车行走在非机动车道右侧的,就因为无意间一甩头,就发现了妻子雪静的侧影。妻子雪静是在公交车窗前坐着的。此时正是下班的时间,而公交车行驶的方向正与老姜和雪静的家背道而驰。老姜立即就提高了警惕:她去干什么?
        老姜四十岁时丧偶,又娶了一个年仅二十五岁的未婚姑娘。这种搭配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老姜是一个大机关的处长,手握实权;而雪静只是一个工厂的普通工人,家又在农村,优势互补,也算般配。但老姜也有心病,新婚之夜,该发生的却没有发生。老姜就追问,雪静却一直否认有过什么“故事”。问急了还叭嗒叭嗒掉眼泪。于是老姜只好作罢。心里却从此留下了一块心病:雪静肯定有过情人,只是因某种原因未能有结果。但是,老姜曾多次对雪静进行过跟踪盯梢,甚至有几次谎称出差半夜突然杀回家门,也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这一切不但没使老姜打消疑虑,他反而认定雪静道行深,行为隐秘,于是更加不安起来。
        老姜掉转单车,顺着公交车行驶的方向猛追起来。他要追上这辆车,然后将雪静拉下来问个究竟。然而,单车毕竟不如公交车快,再加上正赶上下班时间,非机动车道上人流如织,老姜干着急也无法加快速度。好在公交车在前面的十字路口遇上了红灯,停了下来。老姜就从十字路口斜插过去,靠近了公交车,然后他冲公交车上雪静的侧影喊:“雪静!雪静!”口气严厉得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雪静却毫无反应。老姜强忍愤慨仔细一看,一股怒火和嫉火几乎将他烧得晕得过去!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正将手搭在雪静的肩头,将她轻轻地揽在胸前。虽然老姜看不到雪静的脸,但从雪静的侧面上老姜就看出雪静正顺从而温柔地偎依在那男子的怀中。老姜支上单车正想上车,车却又开动了。老姜只好跨上单车,在机动车道上紧追不舍。这时,他腰上的传呼机嘹亮地鸣响起来。他也顾不得看了,任由它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前面的那辆车,把雪静揪下来问个明白,还有,把那个男人臭揍一顿 ,然后再让公安局的一位老友想法子关他几天,让他尝尝厉害。然而,尽管老姜拼命蹬着车子,公交车还是离他越来越远,老姜感觉到自己的妻子也正在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和那个混账男人消失在这个世界里。这样一想,更加重了他的危机感,不行,必须追上,否则他们不一定干出什么事来呢。
        恰好,前面又是一个十字路口。公交车好像是故意与老姜作对,连速度都没减就冲了过去。而当老姜满头大汗地赶到时,一阵铃响,红灯亮了。但这时老姜已顾不得自己处长的身份了,更顾不得什么交通规则了,他义无反顾地闯了过去——
        “吱——”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老姜整个人和他的那辆单车同时飞起了两米多高,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坚硬的水泥路面上。在同一时刻,老姜的妻子雪静在家里对老姜留下的儿子说:“咱们先吃饭吧,你爸连传呼也不回,看来回不来了。”
       老姜死了。死时眼晴睁得大大的,整容师怎么也合不上他的眼,在清点遗物时,有人在老姜的呼机上发现了三个未及时读出来的信息,三个信息的内容都是一样的,是否回家吃饭?请往家回电话: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