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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大千]红萝卜.白萝卜
作者:袁 微

《含笑花》 2003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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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张那时不叫老张,叫小张。
        张婶那时也不叫张婶,叫水月。
        关于小张和水月如何在媒人的极力撮合下见面的过程是完全可以省略的,但他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却不能省略。
        小张和水月在媒人的极力撮合下终于见面了。小张觉得很有必要请水月到家中吃顿饭。
        那时大家都穷,说是请水月吃饭,其实也没啥好菜,就一锅萝卜。萝卜有红萝卜也有白萝卜。
        吃饭时,水月羞羞地只顾埋着头往嘴里扒饭。小张便鼓起勇气给水月夹了一块红萝卜——那是小张最爱吃的。
        小张把红萝卜递到水月的碗里,才想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水月不一定也喜欢。
        小张问水月:“你喜欢吃红萝卜还是白萝卜?”
        水月本想说“白萝卜”,但话出口后却变成“红萝卜”。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水月迅速夹起碗里的红萝卜咬了一大口,并喜滋滋地把它咽进肚里。
       水月接着也问小张:“你喜欢吃红萝卜还是白萝卜?”
        小张想,既然水月也喜欢吃红萝卜,那就把红萝卜让给她吃吧。于是说:“我喜欢吃白萝卜。”
        水月便给小张夹了一块白萝卜。小张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也喜滋滋地把那块白萝卜咽进肚里。
        关于小张和水月第一次见面后又如何在媒人的极力撮合下结成夫妻的过程其实也是可以省略的,但他们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却不能省略。
        为了纪念第一次见面时难忘的萝卜宴,以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水月总要亲手煮一锅鲜嫩嫩的萝卜。萝卜有红萝卜也有白萝卜。
        吃饭时,小张照例把红萝卜夹给水月。水月也照例把白萝卜夹给小张。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掐指算来,小张和水月结婚已有四十年了。
        四十年的时光,把小张变成了老张,把水月变成了张婶。
       在老张和张婶结婚四十周年纪念日那天,当老张又夹了一块红萝卜给张婶时,张婶笑着对老张说:“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结婚之前我只喜欢吃白萝卜,我觉得红萝卜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老张怔住了。怔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其实,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从小只喜欢吃红萝卜,我喜欢红萝卜那股怪怪的味道。”
        张婶也怔住了。怔了一会儿便给老张夹了一块红萝卜。在张婶为老张夹红萝卜的同时,老张也给张婶夹了一块白萝卜。
        张婶吃着白萝卜时,觉得少了一股熟悉的怪怪的味道。老张吃着红萝卜时,却觉得多了一股陌生的怪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