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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大千]绝世美神
作者:万国华

《含笑花》 2003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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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诩为歌唱家的H先生38岁了,还在形单影只过日子。虽说耐不住煎熬时也能弄些野食充饥,却也深知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事,所以夜深人静抱着枕头唏嘘可心女人、甚至离异的少妇降临,便是情理中的事儿了。
        那天,歌唱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接到了一个足以使他心花怒放的电话。无疑,电话是一个陌生女人打来的。
        女人没有说那些矫揉造作的客气话,只是问清楚接电话者正是她要找的歌唱家时,就直接了当提出:我想学习唱歌,你能教吗?
        由于女人的声音很柔和很有磁性,歌唱家居然没弄清楚女人是谁就答应了:行行行,我教你;不过,你是谁呀?
        却原来,女人之所以要拜歌唱家为师,乃是从其侄女口中得知歌唱家利用业余时间从事家教的消息。
        傍晚,歌唱家按照电话中女人的提示,骑了15分钟自行车,就找到了女人的住所。女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具有皎好的面容,雍容的体态,尤其在迅速打量女人高耸的胸脯之后,歌唱家心里头咯噔咯噔跳动起来,哇,太漂亮太性感太动人太撩拨心弦了。
        他俩都入座以后,便是双方寒喧,接着就喝茶吃水果。茶水是由这位美人呼唤小保姆递给歌唱家的;水果也是由这位美人呼唤小保姆削皮以后递到歌唱家手里的。自从进入这个宽敞亮丽的客厅,歌唱家所见到的这位美人,只是站起来与他握了一个手,也没有挪动身躯忙这忙哪,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很雍容、很矜持却又面带两分笑意地与他聊白,那气派好像玉人接见登门救助的宾客似的;之初,歌唱家感到美人对于他这位请来的老师不够恭敬,但一刹那之后,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华贵美人的档次。果然,这位好生眼明心亮的美人哇,就在他决定要将心中那么几丝阴影挥之而去之际,美人十分清雅地向他声明:H先生对不起,我想,我之所以请保姆,就是为了让她代替我做做家里的琐事,你说是吗?美人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既纯朴又华丽。是的是的。歌唱家赶紧点头,心里却说:既给客人面子又提升自己的品位;好厉害的美人呀。
        这时,美人以优雅的举止端起属于她喝的那一杯茶,很有分寸感地呷了一口之后,就向歌唱家作自我介绍,她说她自幼就喜欢音乐,尤其爱听美声唱法的歌曲,那种既高亢嘹亮又宽阔圆润且字正腔圆的唱法,总让人心旌摇荡,思绪如潮,心驰神往,如醉如痴;她说她很早就想到了拜师学艺,可是囿于诸方面原因使她心志未酬;她说总算听到了歌唱家乐于登门进行家教的消息,她才有了实现夙愿的机会。等等。
        美人很适度、很谦和、很文雅地谈吐着;歌唱家很兴奋、很夸张、很友善地倾听着,每当他的目光与美人的目光对接时,心中都有一种簌簌簌的颤栗,继而就会心辕意马般产生诸多按说不该产生的联想。终于,美人说到了正题:她问她能够成为歌唱家的学生吗?歌唱家所收取的学费是多少。
        那一会儿,歌唱家踌躇了一下,就有些为难地讲道:按说只要有人愿意学,他当然乐意辅导。可是,他没辅导过像该美人这种年龄这种身份的异性;钱不钱倒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他担心因为辅导该美人唱歌,会影响该美人家庭的安定团结。
        唉!美人双眉紧蹙的同时,很有分寸地摇了摇高贵的头,又从勾勒得较时髦的嘴巴里发出一股蕴含幽怨情愫的气息。她说H先生尽管放心。实话告诉你,我是单身女人,正因为我很孤独,除了请小保姆做伴以及做家务外,我就真想学习唱歌,真想把心灵深处的情绪寄托在歌声里。我更是怀念我二十岁以前的校园生活和军营生活,我越怀念那个阶段的生活就越想唱歌,唱《外婆的澎湖湾》唱《小草》唱《血染的风采》等等许多好听的歌。可是,我笨得很,我读不会哆口来 咪发梭拉稀。
        你还在军队呆过。
        呆过。其中有两个月是在中越边境。那两个月,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正是因为那两个月,我才是今天的单身者,也才想到学习唱歌。
        为什么?
        其实也谈不上为什么;一切都是我的自觉和自愿。
        你的话中有着玄机。
        谈不上。不过,也许你迟早会知道一点皮毛。
        这个时候歌唱家就想,或许该美人早年在军队中的相好使她长期以来走不出昨天,或许她在军队中成为优秀女兵而像他年轻时那样挑三捡四,一拖再拖就拖到今天。于是就用自以为很艺术的辞汇说:其实,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事业心特强的人,总是不把婚姻家庭当回事,在这一点上,我俩就是同类人了。把话儿讲到这里,歌唱家自知讲了一句高水平且一箭双雕的话,能够起到丢个石头试水深的作用,便很得意地把目光盯在美人的脸上,想看看在听懂他之话语的暗示后,美人是否会将羞赧的表情写在脸上。若是,就证明美人已经知道他也是单身而且有一点儿看好他或者乐意接触他至少没有反感他。够了够了,只要美人不反感他,他就能够以辅导唱歌为由,亦步亦趋地靠近美人,进而达到获得美人芳心之目的。
        可是,歌唱家扒错了算盘。因为美人的脸上没有出现他所期望的表情;美人只是很随和很认真也很平淡地笑了笑,她说H先生你错夸我了;我哪里算得上事业心特强的人哟。其实,这套还过得去的房子是父母前些年做生意赚了钱买给我的;我呢,多年以来只是搞一搞裁裁剪剪的服装设计和制作。喏——她指了指客厅一端的案台,她说她每天大约有8个小时坐在那儿剪呀裁呀的。继而,她又直言相告,她说她在五年前结过一次婚,可是由于丈夫虚荣心太强,仅仅成婚三个月,小家庭就分崩离析了。所以——这时美人发出一声幽怨的叹息,继而又特别强调:因为难以排遣心中的郁闷,所以就想到了学一学唱歌,特别要学一学怎么认识哆口来 咪发梭拉稀。
        哦,原来是这样。太好了太好了。歌唱家心头一喜,差一点跳将起来,但转念一想,又担心被美人误会他是对于美人长期独身耍单的嘲笑;再说,作为一个社会名流,也当显得庄重一些。于是,就赶紧补充说:你有这种想法太好了。因为唱歌可以调节情绪,可以养身健体,可以开发智商,可以延年益寿,可以使人变得高雅啊不不不不——这时歌唱家急忙向美人道歉,他说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不高雅;我是说通过唱歌,可以使不高雅的人变得高雅,而本来高雅的人也会变得更加高雅。
        哈……美人突然大笑开来。她一边笑一边夸赞歌唱家绕口令似的话语真滑稽真有意思;她又说H先生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多心的;她还说:H先生你真幽默。
        这时,歌唱家大大松了一口气。于是,他就以试探的口气询问美人:如此说来,我可以放心地辅导你唱歌?
        美人点了点似乎很有身份的头。继而,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歌唱家,她说她跟他学习唱歌是否也会影响他家庭的安定团结,若有影响,她倒宁可不学。歌唱家就急忙说不会不会,再说我现在还是单身汉哪来的家庭呀?真的吗?美人说H先生你真会开玩笑呀。歌唱家就又急忙表态:真的真的,其实我刚才就说过,我俩在关于是否有家庭方面是同类。
        同类?美人盯住歌唱家认真看了看,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告之歌唱家:唔,同类,有点意思。继而,她像触到什么难言之语似的,又发出一声幽怨的叹息。
        这时,小保姆从厨房出来告之美人,说是可以开饭了。美人“哦”了一声就对歌唱家说:H先生,能请你在这儿用一餐便饭吗?歌唱家心里求之不得,却又装出很在意的样子,他说嗳哟这样打扰你们不太合适吧,不好意思嘛。于是美人就说:H先生不要客气,今天这顿饭既算是拜师,也算正如你说的,我们“同类”聚一聚吧。
        见到歌唱家已经点了头,小保姆就很适时地请问歌唱家是否去一趟洗手间。歌唱家平时最图虚荣,加之又是当着他已经很倾心的美人之面,更是把面子看得很重,就不加思索地脱口而答:当然当然,当然要去一趟洗手间。
        歌唱家从洗手间出来,小保姆就把他引领到餐厅,那时餐厅不但摆了一桌还算丰盛的菜肴,三个酒杯都斟满了玫瑰色的葡萄酒,而且已有美人坐在餐桌边等候他入席;因此他就感动,他一边说嗳哟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一边坐到了小保姆所提示的座位上。
        下面的故事,就是读者不可能想不到的吃呀、喝呀、互相恭维呀、相见恨晚呀之类。不知不觉的,美人与歌唱家都自知往肚里灌了不少的葡萄酒,都觉得有了几分醉意。那时刻,歌唱家就夸赞喝了酒的美人更比鲜花还美,并且在抱怨老天不公、不该让这样的美人耍单的基础上,特别强调哪怕肝脑涂地,他也要做一个海枯石烂不变心的护花使者。起初,美人曾几次想说明其实她并不完美,她是一个有缺点也有毛病的人,可是每次都是话未讲完就被歌唱家接了茬;他说天底下有谁敢夸耀自己是一个完人呢?其实真正的“完人”就是狗屁,就是白痴,就是低能儿;只有承认身上有缺点有毛病的人,才是普天之下真正的完人,高尚的人,有节操有品位的人等等。
        或许是酒的作用,或许是美人很少听过如此对她赞扬而且火辣辣的言辞,她居然高兴得热泪盈眶,接着就呜呜哇哇地哭了几声,继而又哈哈哈哈仰头大笑,待她不哭不笑时,就亲自打开两瓶葡萄酒,递一瓶给歌唱家,又拿起另外一瓶,颇具豪情地一拍歌唱家的肩膀:哥们,难得今天高兴,来,是汉子的一口气喝了它。说完,她举起那瓶酒,与歌唱家手中的那一瓶“当”的一碰,自个儿一仰头颅,把酒咕噜咕噜地倒进肚子里。
        歌唱家见状,吓得目瞪口呆。美人“咚”地一声把喝干了酒的瓶子往桌面一放,见歌唱家还拿着没喝的那瓶酒,便哈哈哈哈一串大笑之后,用跷成兰花指的嫩手戏弄歌唱家的鼻子,她又说H先生你不够哥们,你不是汉子。那时刻,歌唱家突然感觉自己全身汗涔涔的,便咳咳一笑算是打了一个哈哈,就又赶紧拿起桌上的餐巾纸,一边擦脸一边挪了挪身子,算是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美人终于醉倒了。当时,歌唱家见小保姆正为美人醉倒而有些手忙脚乱,他心中很是窃喜,他以为这是老天爷有意撮合的美事;对于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认真把握。于是,他就与小保姆一道,先是搀扶美人靠在客厅之沙发上,亲自脱去美人的高跟鞋,再服侍美人躺下,接着就使唤小保姆拿来浸透凉水的毛巾,他亲自给美人擦脸;在他又使唤小保姆去调剂醒酒饮料那一会儿,他又亲自弄了半盆温水,亲自脱去美人的袜子并为美人洗脚。总之他照料美人,别提多细心多殷勤了。
        其实,美人对于承受酒精也有一定的能耐,至少她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那一步,她虽然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忍耐酒精的折磨,然而歌唱家对于她之一切照料,她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她懒得阻止歌唱家的殷勤行为,或者那时那刻的她,也还真乐意享受异性的服侍呢。她就这么躺着,任凭歌唱家照料她,往她嘴里喂醒酒的饮料;她清醒地知道,自从她被搀到沙发上躺下,歌唱家就一直照料她守护她,其中有那么七八分钟时间吧,还总是捧着甚至摩挲着她那双柔若无骨的手呢。至于她心里的滋味嘛,自然酸酸甜甜兼而有之。
        大约四十分钟左右,美人虽感身体稀软,头脑也有一些笨重,还是作出了强打精神睁开眼睛面对实际的决定。哦,她睁开眼睛就说,H先生真是对不起,我失礼了。当时,她的嗓子已经明显嘶哑。她强打精神,撑起了上半身。
        没什么没什么,请别客气。歌唱家很有些巴结地说:你身体不舒服,还是躺下吧。
        美人摇了摇头,有些费力地用双手将右腿“搬”下沙发,继而左腿也较轻松地跟随右腿离开沙发——双脚落在鞋子上并在小保姆的配合下穿好鞋子,又以沉着冷静的心态和口吻对歌唱家说:H先生请原谅我的坦言,我想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我以为你对本人发生了兴趣,或许也愿意将这个兴趣进一步深化,乃至进入结婚、成立家庭的那种境界。是这样吗?
        是的是的。歌唱家说,他很乐意尽快进入那个境界。可是,美人却摇了摇头,在发出一声叹息之后才说:我想,你是不会和我组成家庭的。她见歌唱家不能理解,就对歌唱家示意五六米之遥的另一组沙发,她说你能把身子移到那边去吗?见歌唱家更加疑惑她又说:去吧,请你坐到那边吧,一切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是的是的。歌唱家还是把身子移到了彼面的沙发上;当然,他也确实看到了做梦也不会想到的景况——五六米之遥与他相对而坐的美人立起雍荣华贵的身子,先是庄重地看了歌唱家一番,继而躬腰端起茶几上的另一杯热茶,然后带着十分平静的神色,一瘸一拐地走到歌唱家跟前,她将茶水递给歌唱家的同时,很平静地说:H先生请喝茶。看着歌唱家呆若木鸡的样子,她突然哦哈哈哈哈地发出一阵子的大笑;她是在笑声中被小保姆搀回原先所躺的那组沙发上的;她坐到沙发上以后,又以最优美的姿态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茶水呷了一口,方才缓缓悠悠地问歌唱家:这下子你不会希望与我结婚成家了吧?
        接下来的故事,是在似乎凝固了空气的客厅里,歌唱家听到美人又一声幽怨的叹息,方才醒悟过来似的,怯怯地询问美人有毛病的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美人却答:往事不想提起;我很累。
        这时,小保姆就很适时地向歌唱家讲述了1992年秋天发生在中越边境的一段故事:一个入伍仅5个月的女卫生员,在一位小战士的引领下前往某排雷连队送药品的途中,因小战士走偏路径踩中地雷,轰响的地雷当场夺去小战士的生命,这位女卫生员的右腿也被炸成重伤,从而导致终身的残疾。
        小保姆讲故事之后,美人就问歌唱家:H先生,这个故事还算精彩吧?
        ……哦,歌唱家吞吞吐吐地答:我感到头晕,可能酒力发作了,我想,我还是先回家吧,唱歌的事慢慢再说。
        歌唱家一走,美人就叫小保姆关闭客厅的大灯,而只保留她所坐的沙发边那盏安着罩子的落地式台灯。一刹时,从罩子里折射出来的灯光,将这位坐在沙发上的美人演绎成亦幻亦真的绝世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