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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林]非典型爱情
作者:廖民子

《含笑花》 2003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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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畸形的爱
        刘宁是江城市电视台的名记者,在这座小城市里属于那种什么都玩得转的年轻漂亮女人。但刘宁并不快乐,除了工作带来了短暂的欢愉,大多时间她都凝着白净的眉头,因此在外人看来她是一个高傲的冷美人。再加上她近30岁了仍然独身一人,也不谈恋爱,就更使她显得神秘、冷艳、高贵……
        其实,刘宁三年前就开始谈恋爱了,只是许多人不知道,她的恋人是江城市外贸局风华正茂、仪表堂堂的年轻局长常松,两个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三年前便相见恨晚一见钟情了,只可惜他们相识于常松的婚礼,当时常松讨了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刘宁的痛苦就源于此。为此,在一个清朗的月夜常松捧着刘宁皎洁的脸发誓:三年后一定让刘宁做自己的新娘。男人的誓言总是很管用的,痴情的刘宁就这样苦苦的等了三年,也暗暗地陪了常松三年。偷偷摸摸的恋爱肯定苦涩多过甜蜜,三年过后刘宁感到累了,她开始为了那个“妻子”的名分而奋斗,于是,便一次又一次地悄悄去找常松,希望他兑现当年的诺言。
       谁知常松倒先烦了,他已被推选为江城市副市长的候选人,正为选举的事忙着呢,一见刘宁就嚷开了:“宁儿,这官场上的事你又不是不懂,这时候我离婚谁还投我的票?再等等好吗?”刘宁的眼泪马上就流下来了:“等?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这情人不像情人,二奶不像二奶,像贼一样过日子,我受够了!”
       见刘宁生气了,常松急忙上前搂住了她,柔声说:“宁儿乖,再等我三年,待我当上了副市长,我一定离了那婆娘,轰轰烈烈地娶你。”
        “三年?又是三年?”刘宁挣脱了常松的怀抱,擦干眼泪说,“常松啊?你是不是在耍我?三年后你又想当市长,又要我等,你把我当什么了?二奶吗?!”
        刘宁的话似乎击中了常松的要害,一下子憋得他话都说不出来,涨红了脸才挤出了几个字:“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现在不能离婚!”
        “啪——”,刘宁鼓起勇气给了常松一记响亮的耳光。常松被打懵了,捂着腮帮子蹲了下去,许久才站起来狠狠的说:“刘宁,你竟敢打我,我们完了,从今天开始完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你信不信我还会杀了你?”话从刘宁的牙缝里冷冷的飘了出来,让走到门边的常松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但他还是头也不回坚决地走了。
        刘宁气得全身发抖,可这种畸形的爱情不可告人,根本无法向人倾诉满腹的烦恼,她只好去找张艾。张艾是刘宁读大学时的同学,在这个小城市里刘宁也只有张艾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贴心女伴。张艾知道一点刘宁和常松的事,一见刘宁憔悴的模样,就知道两人准吵嘴了,安慰道:“当初就劝过你别和他处了,这不受委屈了吧,这样的爱情就算惊天动地,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听了张艾的话刘宁又忍不住掉泪,幽怨地说:“没想到官场对常松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这几年把他变得这么绝情。”
        “男人嘛,都这样,我家辛勤还不是一出差就十天半月没个音讯,根本不管我们娘俩的死活。”说起丈夫张艾倒真有点担心了,又说,“刘宁你在电视台认识人多,帮我打听打听辛勤这次出的什么差,怎么去了这许多天,也不来个电话?”
        张艾的丈夫辛勤刘宁也认识,就在市外贸局搞进出口贸易,便答应去问问。在张艾处说够了哭够了,刘宁就告辞走了,她就是这么个人,一阵风暴过后,该干什么还是去干什么。随后几天刘宁都给常松打电话,可常松一听见是刘宁的声音就挂机,最后索性关了手机,刘宁肺都快气炸了,几次冲到市外贸局又找不到人,只是打听到辛勤是到广州参加广交会去了,连单位上也联系不上他。刘宁把情况告诉了张艾,两个女人又抱头痛哭了一回,刘宁怨常松无情无义,三年的苦恋换来了一场空。张艾担心辛勤的安全,甚至想到了丈夫是不是撇下自己在外面养“二奶”了。毕竟刘宁还是见过些世面,反过来安慰张艾说:“别担心,我一定把你的辛勤找回来。我也要把常松夺回来,是我的谁也别想占有!”
        没多久,刘宁却接到了一个到外地采访的任务,这本来是派别人去的,台里却指名要刘宁去,她去争辩也没有用,只好带上采访小组匆匆踏上了采访之路。到了目的地工作之余打开电视,刘宁才发现就在她离开这几天,江城市召开了人代会,常松顺利当选为副市长。刘宁马上联想到自己被硬逼着出差,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常松压着电视台搞的一个阴谋,不由在心里更看不起常松。于是刘宁打了常松的手机,大概常松刚当上市长心情好,这次居然接了,刘宁冷冷地说:“常副市长,你未免太看低我刘宁了吧,小诡计竟然耍到我们电视台来了?我要闹你在外地一样能让你下不了台!别忘了我是干哪行的!”
        “别别别,宁宁你千万要慎重,回来我们好好谈谈,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不能乱来啊。”电话那头的常松慌了,变得语无伦次起来。“谈?有什么好谈的?你不是说我们完了吗?完了!你懂吗?”说完刘宁挂了电话,眼眶顿时泛起了潮红。
        二、寻找辛勤
        在外地采访的刘宁心情一直不好,那地方离广州不远,刘宁便打电话给台里提出请几天假到广州看看,没想到台里竟然同意了,并叮嘱她注意安全,因为那里正在闹一种传染性非典型肺炎,听说很厉害,一定要快去快回。刘宁到广州一是想散散心,二是想帮张艾找辛勤,谁知来到这里才发现问题的严重,许多人像躲避瘟疫一样逃离广州,社会秩序尽管还好,但已是人人谈“非典”色变,满街都是戴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匆匆行人,刘宁仿佛进入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城市,一个戴着口罩的春天。
        当刘宁找到一家电视台工作的好朋友王云几个,朋友们都瞪大了吃惊的眼睛,再听说冒险来广州是为朋友寻找失踪的丈夫,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纷纷夸赞刘宁真是义胆女侠,并表示一定要帮助刘宁找到辛勤。于是刘宁在这家电视台当上了编外记者,戴上大口罩跟着王云上街采访,开始了寻找辛勤的艰苦历程。
        他们先是到广交会采访,刘宁查到了江城市参会的人员名单,里面果然有辛勤,而主办方却说辛勤已经回去了,刘宁急忙打电话给张艾问辛勤是否到家,还是否定的答复,张艾却急了,反劝刘宁赶快回江城,说广州那边闹“非典”历害,别给传染上了。刘宁听了笑笑,说了声“没事”就挂了机。广州的朋友也劝她算了,但她还是不死心,说最后查查非典病人隔离名单就走。王云了解刘宁的个性,只好又去张罗着到传染病医院采访的事。第二天,王云就带着刘宁到了一家专门收治“非典”病人的医院采访,刘宁没想到这个病有如此强的传染性,所有的病人都处于完全隔离状态,可仍有不少英勇的医护人员被感染患病,SARS病毒仿佛是世纪之初专门向人类挑战的恶魔,刘宁在医院里看到的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她不由自主的参加了朋友的电视采访工作,竟一时忘了自己找人的目的。
        还是王云拿到了病人名单给她,刘宁才想起了找人的使命,一查果然有个辛勤,刘宁大喜,急忙求王云安排见辛勤一面。王云很为难,只好把同期声采访安排在了辛勤的病房,刘宁趁机拿着话筒、穿着全封闭的防护服闯进了那间病房。辛勤的口里、鼻子里都插了管子,已经很难开口说话了,只是终于认出眼前的刘宁时眼里涌出了泪花,但还不等刘宁开口说话辛勤却按响了床头的警铃,手无力的摇动着,刘宁看懂了是要他们快出去,见医护人员闻声而来,只好无声地退了出去。走出医院大门时,一个小护士追了出来,说是来代辛勤向刘宁道歉的,说辛勤知道这个病传染性太强,所以不想让他们在病房里呆太久,前几天刚有一位辛勤的主治医生被感染了,他怕你们被传上。说完小护士的眼睛红了,刘宁紧紧握住了小护士的手,这时小护士掏出几张纸递给刘宁说:“这是辛勤写给家人的信,我们已经严格消毒了,可以带出去的。”
        “辛勤会有生命危险吗?”刘宁收好信后问。
        “一般没有,他的体质很好,请放心。”说完小护士匆匆走了。
       回到住处台里的电话就追来了,说江城市已将抗击“非典”列为头等大事,采访人手不够,要刘宁火速赶回来完成任务。刘宁知道辛勤也找到了,在广州再呆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向王云表示了谢意并告别后,踏上了归途。
        刘宁坐的车才开到江城市境内还没进入市区,王云的电话就追上来了,说绝对不能轻视SARS病毒的传染威力,反复叮嘱刘宁回去后不要忙着上班,也不要接触人,先自我封闭观察几天确定没被感染后再说,还说他们在广州都是这样做的。刘宁拿手机的手开始有些颤抖起来,接完电话后急忙掏出一个大口罩戴了起来,她不相信自己会被感染,可自己毕竟到过医院也接触过病人,还是小心为好,一旦自己不幸感染上了SARS病毒,如果再出去采访,不知要传给多少人,对这座小城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这样想着刘宁回到了自己独居的家,先是给电视台打电话硬请了20天公休假,然后打开电脑上网调出了关于传染性非典型肺炎的资料来认真学习,了解了这个病的特点后,刘宁更坚定了自我隔离的决心,她准备好了量温度的体温表和厚厚的口罩,给整个房间打扫消毒了一次,打电话给一家熟悉的餐馆订好了一日三餐,并一再交待必须用一次性餐具等等。做完这些,刘宁才猛然发现自我隔离就像是让自己失踪,真是一次充满刺激的尝试,她甚至想拔掉电话线、关掉手机,让自己清清静静的过几天,可转念一想还是任它们开着,她还没告诉张艾关于辛勤的情况哩。
        想起张艾,刘宁猛然想起了那封信,如今送去是不可能了,更不能叫她来取,唯一的办法就是打电话念给张艾听。于是,刘宁翻出了那封信读了起来。这是辛勤写在几页病历稿纸上给张艾的一封长信,字写得很潦草,似乎很急促,可内容却让刘宁大吃一惊,读完信后她拿不准该不该给张艾打这个电话了,她生怕这封信会伤了张艾的心。正当刘宁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接听正是张艾,刘宁慌了,忙说:“张艾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哩,没想到你先打来了。”
        “辛勤怎么样了?刘宁你找到他了吗?你到是说话啊。”张艾在电话里急得连连发问。
        “找是找到了,可是……”刘宁一时竟不知怎么跟张艾说好。
        三、男人的忏悔
        刘宁好不容易才说服张艾打消了过来了解情况的想法,只好把辛勤在广州染上非典型肺炎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张艾马上就在电话那头哭开了,刘宁只好安慰她说没事没事,医生说他体质好能挺过去。“我就猜着是害这病了,难怪什么消息也没有,老辛不是这样的人啊。”张艾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刘宁却觉得左右为难了,又安慰了几句后便挂了手机,可她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反复考虑之后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张艾家的电话。
        “张艾,我们是好朋友,本不该隐瞒什么,可这件事很特殊,我考虑再三还是应该告诉你。”刘宁说得很艰难,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辛勤还给你写了一封信,没封,我看了,我没法亲手交给你,只好在电话里读给你听,你听好啦。”
       “我亲爱的张艾: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读到这封信,躺在广州的SARS隔离病房里,我的周围似乎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自从染上了这个病,我就感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奈,所以我想抽空给你写这封信,就当我留给你的话吧。
        艾,我非常非常的后悔,后悔没有听你的话,本来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只因为我一时鬼迷心窍,陷入了泥潭。那天参加完广交会后我本来可以顺利的回江城的,谁知在大门口的人群中我竟鬼使神差地碰上了萧婷,你也知道她是我大学时的同学,在学校里我和她曾谈过一段恋爱,许多年不见了,自然十分的亲切,到茶馆喝了一壶茶后,她热情地邀请我到她家做客,我什么也没多想就去了,反正是老同学之间吃顿饭,而且是在她家里吃,本想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萧婷她是离了婚独居的,那天她虽然也叫来我在广州的另几个同学作陪,但最后我还是喝多了,根本无力走出萧婷的家,所有一切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艾,我对不起你……”
        念到这里刘宁停了下来,她听到了电话里张艾隐隐约约的哭声。刘宁喝了一口水后,又接着往下念,停长了她担心自己没有勇气再继续把这封信读下去。
        “艾,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我也不祈求你原谅,这一切仿佛是上帝安排的,我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原来萧婷不知道自己感染了一种叫SARS的病毒,第二天就发高烧被隔离收治了,紧接着我也被作为医学观察对象隔离,最后被确定为非典病人隔离收治。我肠子都后悔断了,所谓的一夜情却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艾,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闯过这一关,但我已经深刻领会了SARS病毒的巨毒性,因此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更不敢通知你,我知道你深深地爱我,一旦得知我在广州生病,会不顾一切地赶来看我,如果你来再感染上病毒,我将成为千古罪人。所以不管我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千万不可到广州来,相信当地政府和医疗机构会处理好一切。也不要怪罪萧婷,她确实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病毒传给我的,更何况她也在病重之中。
       
        假如,假如我有幸还能康复回来,假如你还能宽宏大量地接受我,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和我们的孩子,死过一回的人会珍爱所有的一切。更何况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家,最重要的你和孩子,艾,相信我吧,住院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很多,人往往就是这样,平时不懂得珍惜,而在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候,才明白什么是生命的最重,爱是永远无法复制的,我后悔啊……
        艾,如果这次我躲不过SARS病毒严厉的惩罚,也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我无力改变,只是苦了你们,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忘了我吧,以后找到比我好的人就成一个家,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享受生活、享受爱,把我们的孩子拉扯大了,一定要告诉他我的真实死因,让他吸取教训,引以为戒。
        老人们那儿就不必多说了,我担心他们的身体不能过度伤心,就说我出差不慎染上了传染病就行了。单位上我会电话去说的,余下的事情他们都会处理好的。
        艾,再见了,祝你一生平安!我多么想陪你走完后面的日子啊,我一直在医院里默默的祈祷,真诚的忏悔,上帝啊,你听到了吗?
       辛勤绝笔”
        信念完了,刘宁已是泪流满面,电话里谁也没出声,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张艾开口了:“我要去广州,我要去看辛勤,我不管他做错了什么,他病了,我要去守着他。”
        “不行!你不能去!那里是疫区。”刘宁几乎是对着电话喊叫。
        “不,我要去!刘宁,你还不懂夫妻之间的事情,辛勤需要我。”电话里的张艾似乎突然变得冷静而坚强起来,让刘宁觉得她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千万不能去,我绝不许你去,听话啊张艾……什么?你不听,你不听我……我就报警……”,电话断了,张艾在那边挂断了电话,刘宁在这边拿着电话呆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办好,她深知张艾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让她去了广州后果将不堪设想,必须想办法坚决阻止她。
        四、病发闺中
        左思右想之后,刘宁最后还是决定给江城市副市长常松打电话,刘宁在电视里已经看到预防“非典”工作已成为江城市的头等大事,常松虽不是江城市抗击“非典”的分管领导,但他出面一定可以阻止张艾去广州。常松没想到刘宁还会给他打电话,心中大喜,可一听张艾要去广州看感染SARS的辛勤,便知道事态严重,急忙叫来张艾单位领导和有关部门人员布置工作,要求无论如何要做通她的工作,坚决阻止她去广州,要相信当地党委、政府和医疗部门会处理好一切。把工作安排完了,常松才想起来给刘宁回一个电话,从今天她主动来电话的情形看,常松感觉到自己与刘宁的事还有一线希望。
        电话响了许多声,刘宁才拿起听筒接听,听筒里传来了她无比熟悉的常松的声音:“宁宁,我是常松,张艾的事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请放心。你还好吗?听电视台台长说你请公休假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吗?说话啊,宁儿。”
        “没有!”刘宁的回答是冷冷的,可她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溶化。
        “宁儿,你还是不原谅我吗?你难道不相信我们的爱情?我来看你好吗?”常松越说越动情,刘宁拿电话的手在颤抖,但她还是坚决地说:“不,你爱的是你的仕途……”说完刘宁掐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刘宁仍然过着自我封闭的日子,她从电视里和网站上了解到非典型肺炎传染的潜伏期在十四天左右,她每天量体温,跳健美操,耐心地观察自己的身体变化。常松还是每天几个电话的打来,这让刘宁很感动,在这SARS病毒流行的非常时期常松一定很忙,可他没有一天忘了自己。而更让刘宁感动的是常松的绅士风度,刘宁没有松口答应,他就真的没来,而常松本来就有刘宁住处的钥匙,他要来谁也阻挡不了。
        一晃十四天就过去了,刘宁的体温一直都保持在36摄氏度左右,刘宁轻轻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被SARS病毒感染,又考虑着准备收假上班了。这天晚上常松突然来到了刘宁的房间,见了刘宁却远远的站着,小心地问:“宁宁,我听张艾说你曾经去广州找过辛勤,是吗?”
        “是啊,怎么了?怀疑我感染了SARS?”刘宁见常松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阵难过,又说,“需要把我隔离观察吗?常副市长。”
        “宁宁,不要开玩笑好吗?这个病的厉害你应该知道,我是担心你。”常松的话说的很真诚,刘宁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关心,心里不由一阵酸楚,但她的嘴还是不饶人:“担心我?早干什么去了?我要得了非典,还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死。”
        “对不起,宁儿,我这几天确实太忙,本应该早点过来的。”常松说着坐在了沙发上。
        刘宁仍然远远的站着,不认识似的紧盯着常松看,良久,才幽幽的说:“松,如果我真的感染了SARS,你还敢像过去那样吻我吗?”刘宁的问题一下子问住了常松,他顿了顿后笑着说:“孩子气!我们这许多年了还需要考验?”
        “你敢吗?”刘宁仍然坚定的问,她自己也奇怪今天怎么会在这个问题上与常松纠缠不休,可话还是忍不住一句一句地说出来,“你敢吗?如果我们之间有过爱情,那么这种爱情也是脆弱不堪的。”
        “好吧,如果这是检验我们爱情的一种方法,我敢,我真的爱你,宁儿”常松说着疾步向前,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把将刘宁紧紧搂在怀里,把自己的唇紧贴在了刘宁滚烫的唇上,这是多么深的一吻啊,直吻得刘宁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刘宁和常松经过那火热的一吻后,关系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刘宁也不再去逼常松离婚,她觉得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在这个爱情变为稀有矿物的时代,还能有一个真心牵挂你而你又真心牵挂的人就很幸运了,而婚姻、名分、待遇等等这些很实在的东西反而虚幻起来,并非人生的全部和仅有的追求。
        然而,刘宁的高兴没有持续多久,一阵突如其来的发烧和咳嗽彻底摧垮了她,凶残的SARS病毒还是没有放过这个美丽的女人,发病的第一天就使她虚弱得卧床不起,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电话到江城市急救中心求救,并特别交代医生们一定要按照“非典”病人来防护,以免传染。搁下电话刘宁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在哭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自己虽然处处设防,小心翼翼,可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惩罚。
        刘宁在医院里被确诊为传染性非典型肺炎,成为江城市第一例输入型“非典”病例,在江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整个城市顿时进入红色警戒紧急状态,所有与刘宁有过接触的人都要被隔离观察,刘宁住处的整栋楼房全部被隔离,曾经与刘宁同车从广州回来的旅客也被一个一个地找了出来,全部进入隔离观察,最糟糕的是江城市电视台,几乎全台被隔离,一个记者都不能派出去,只好从县区台紧急抽调记者来支援做采访。江城市采取的措施是及时而有效的,但领导小组仍然不放心,几次派人来医院找刘宁了解情况,可刘宁的病已进入危险时期,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根本无法提供有用的线索,只好从她的亲朋好友中开始排查。遗憾的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把常松副市长和刘宁联系在一起,那种常人不知情的地下恋情遮掩了排查人员的视线,而此时,常松正在远离江城的乡镇上检查“非典”的预防和抗击工作。
        五、红色警报
        常松从乡镇上检查工作回来,刘宁已经在定点医院抢救两天了,当秘书向他汇报江城市发现第一例“非典”病例,并说出电视台刘宁的名字时,常松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额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但惊慌只是片刻,稍作调整后他镇定了下来,找了个事由支走了秘书,然后他提起笔给市委写了一封信,在信里他提出了辞职的请求,并说估计自己已不慎感染了SARS病毒,在抗击“非典”的战斗中自己首先就没有做好防护工作,理应引咎辞职,只是在辞职之前最后一次请求市委迅速隔离这几天他所接触的所有人,拉响江城市抗击“非典”的红色警报。
        做完这一切,常松戴上两个大口罩,一个人悄悄走出了市府,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走向何方,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市郊的美丽的江城坝水库,这里曾是他接受电视台采访时第一次认识刘宁的地方,也正是从这里开始,他有了特殊的爱情,有了那一份非典型爱情,他的人生才有了巨大的转折和波折。想到这些,常松不由暗自落泪,人生有时就是这样,许多貌似强大的东西实际上十分脆弱,正像这次“非典”风波中,许多看上去健康的身体,在小小SARS病毒的袭击下同样显得不堪一击,也许不是病毒太强大,而是我们在取得各种进步的同时,我们与生俱来的免疫力正在悄悄遗失。
        就这样,常松在清澈的江城坝水库旁坐了半天后,从容的掏出手机拨通了市卫生局局长的电话,平静的说:“在江城坝水库发现非典疑似病人,请速派专业隔离医护人员来迅速收治……”
        一辆“呜呜”叫着的救护车把常松送进了江城市“非典”定点防治医院,从而拉响了这座城市抗击“非典”的红色警报。由于发现及时,隔离彻底,尽管江城市有五个地点、几百人被隔离观察,但十几天过去后,江城并未出现SARS病毒爆发蔓延的情况,而最终被确诊为传染性非典型肺炎的也只有刘宁和常松,甚至与常松有过近距离接触的秘书和驾驶员都安全度过了危险期,这让包括医学界人士在内的许多人吃惊不已,有关部门还专门派出医学专家到江城市研究总结防治“非典”的成功经验,准备在全省乃至全国推广。
        这种研究总结却为难了刘宁,当她从死亡线上被救回来,病情刚刚趋于稳定后,病床旁便围上了几个身穿隔离服的专家,他们想通过刘宁的患病经过了解非典型肺炎的传染规律。刘宁虽然身体仍显得虚弱,但她还是把如何去广州找辛勤又如何发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可专家们还不满足,提到了为什么江城市惟独你们俩感染,而常松并未到过疫区,莫非你们俩人有过接触?这个问题顿时问出了刘宁的两行眼泪,她从此闭上了嘴,不再开口说一句话。一位老专家扬了扬手,把其他几位让了出去,留他单独与刘宁交谈。
        “孩子,我们的医学问题可能问到了你不便说的地方,请原谅。”老专家很有经验,像个关心女儿的慈祥父亲。“可这很重要,如果从你这里找到防治SARS病毒的方法,将是造福人类的巨大贡献。”
        刘宁的眼泪渐渐干了,神情也有了缓和,开口说话了:“我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但要说出来得有个条件。”
        “你说,我都答应,而且我们医生有为患者保密的职业规定。”老专家仍很有耐心。
        “我想知道常松的情况,他严重吗?”刘宁说。
        “哦,这个我马上落实。”老专家拿起病房电话讲了一通后,搁下电话说,“常松仍在抢救中,但已无生命危险。”
        刘宁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她与常松的交往以及那深深的一吻全部告诉了老专家。老专家静静地听完刘宁的一番叙述后,点点头说:“谢谢你信任我,安心养病吧,你会好起来的。”
        说完老专家走出了刘宁的病房,回到办公室后他发觉自己遇上了一个棘手的病例,从未有过的感到报告难以下笔,最后还是在匆匆写下了一段话:
        “这是一个从精神到身体都需要卫生、健康的时代,非典型爱情的泛滥促成了SARS病毒的定向传播,幸好隔离果断及时,未造成更大危害,但本病例研究已超出医学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