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诗人］日记簿（外三首）
作者：白鹤林
《星星·诗歌》 2008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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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林，本名唐瑞兵，1973年生，四川蓬溪人。作品见于《诗刊》《星星》《新京报》《北京文学》《国家人文地理》等报刊。著有个人诗集《四个短途旅行》《你如此害怕寂寞》及合集《五人诗选》《元写作》等多部。作品收录多种年度选本及诗歌作品集。民刊《终点》主要编选者。现居四川绵阳。
1
写满一本日记簿，需要多少
暗淡的词语。除了不更事的年少
荒唐的眼泪，是不是
还须要，一支忧郁的钢笔。以及
一个年近中年的男子
不可避免的心虚。和耐心
2
“为什么每一本日记簿
只写几页，就扔掉？”
母亲总是在抱怨。有时候
我会怀疑她，是老天化身的间谍
因为，她总能看透我内心
日渐滋生的自私。和疾病
3
有些习惯可以改掉，但
有些习惯会像一场梦
追随一生。就像吃饭的时候
我仍像在童车里时一样
不专心。即使现在结了婚
仍习惯，在如厕时看小说
4
幸福的日子总是在做着
精确的减法。日记簿却增加了一个
又一个。但我还是不习惯
把新的写满，总是让它们空着
在每一个夜晚。听它们
哭泣。或自言自语
5
日记簿啊！你是每日的早餐
和悲伤，消化着昨日光阴。而在每一个
伏案的夜晚，你又变成善解人意的
红袖，抚摩墨水深蓝色的伤痛
日记簿啊！我还能记下什么
除了丢失的欢乐，和童年的五角星
6
如果生命变黄，像一个词语
如果记忆褪色，似一声叹息
童年失而复明的眼睛，还会不会看见
村庄的疼痛。一个离乡的人
还会不会吟唱
一曲遥远、泪流的歌谣
7
或许，记着一个地址
已了无音信。夹着一页信笺
已不复存在，远走他乡
早年的日记簿啊！在书柜里
已经残损。却如初记着
潦草的、幼稚的诗行
是我的
——仿塞萨尔·巴列霍
帽子是我的头发不是我的
皮鞋是我的脚丫一定不是我的
心情不是我的而外表是我的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茶杯是我的手指不是我的
躺椅是我的屁股一定不是我的
喉咙不是我的而空气是我的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全部是我的而每一个不是我的
疾病是我的咳嗽不是我的
时间不是我的而钟声是我的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街道是我的电话不是我的
公车是我的漫无目的的闲逛一定不是我的
这首诗不是我的而形式是我的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上来透口气
多好的主意。你对自己说
它曾经是个词组为了便于练习语言
为了更为简捷地表达某事
或对我的赞美。继续发挥个人才能
把桃子分给适合它的胃
这是个胆怯的夏天。一颗仙桃被切开
像在上午和下午之间
展现两个软硬不同的部分
像午休后，你从墙上的镜子里
撞到一个嗜睡的人
他脸上印下的沟壑因为与上次雷同
而看起来缺少变化
该怎样把握沉默的尺度
该怎样把多余的盐从汤里取出
该怎样让话听起来，不温不火
这是个沉闷的夏天。降雨之前
呆在屋里的人开始
对着电话筒吐泡、求救
或把脸捂在厚厚的书里一言不发
来到走廊上，脱掉浴帽，喝掉昨天的酸奶
夜 晚
“我们奔往他乡
还不知道是吉是凶……是吉星！”①
月光在城市的郊野徘徊
被一个醉汉劫抢
谁见过
那个住在黑夜的诗人
他一直躲在屋里雕琢打造
一轮石头的月亮
注①：希门内斯《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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