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这里是四川 这里是中国］四川裂痕（外一首）
作者：王学芯
《星星·诗歌》 2008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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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一日岩体急剧碰撞
那一刻岩石逆冲破裂
巨大的轰隆震响
地面毁灭性的摇晃
就像山的重量
猛力砸向辽阔的湖面
顷刻间的波峰波谷
连绵不绝
山河顿失秀美
滑坡崩塌泥石流地陷
桥断房垮堰塞湖人亡
横扫一切景象
撕开四川裂痕
二
四川是挂在群山万林间的吊床
它轻轻晃悠
四季静静地滋润绿叶
泛着温和的光泽
四川是杏树桃花间的橙子
缓缓地剥开
香汁弥散里的阳光
会化出一场细细地雨
四川从没想过大规模的死亡
更难面临大规模的断肢残腿
然而无辜在无辜间发生
无辜被无情吞噬
橙子无辜地砸烂
吊床无辜地支离破碎
山崖龇牙咧嘴
缝隙纵横交错
人体在无数黑色的袋里
恰如突遭雷击的绿叶
飘进遇难者的统计
四川鲜红的裂痕
窒息世界的呼吸
三
很快草绿色溢满山野
橘红色如灯亮透白昼
白色在生命与生命之间
川流不息
生死相随
生命用生命兑现
无数躯体被无数血肉的双手
无数背影被无数血汗的衣衫
从废墟送抵聚拢的目光
激动而渐渐平静
四
很快街面恐慌的人群
撤离帐篷
饮尽委屈或撕心裂肺的眼泪
把屹立的旗帜
插进崖边砸碎的石缝
竖在麦子熟了的田边
系上永恒的阳台
很快生活的表面
消失的再次重现
100万套板房搭建的山川平坝
打开的堰塞湖水
绕山而下
扑腾的水花
叙述重建的细枝末节
五
四川裂痕鲜血止流
伤口会在短期愈合
小镇隐于秀丽的林间
植被啼出生态的轻盈
悠闲四川
如同茶片蜷在杯里相互偎依
细说缓慢的光线
四川裂痕裂于心痛
日子一天天过去
裂痕日趋淡化悄悄消失
刻在心上的痛
岁月坐的椅子
总会情不自禁地晃动
试改四川一个世纪的心跳
四川大灾灾不无边延续
再住一幢房夜不会太长
凤吹树动身子不会像抖动的叶子
敏感而不能平静
无辜难改自信
自信决定精神
四川充当一次暂时的测试对象
天下还在自己心里
四川裂痕只有愈合的时间
心自有记忆
美丽会从双手的纹路
诞生放大的花地
稿于2008年6月10日
成都余震
一、民间俗语 地球神经性发疯
专家术语能量阵发性释放
我说一个看不见的癫痫狂人
精神稍有错乱
或轻或重的痉挛
成都就在它的意志里晃动
使瞬间的脑海
幻现黑色的恐慌
如此余震使所有的楼房一再浮动
再而三地心理塌陷
抽空成都的根基
如此成都的警惕像一只鸟
立在静悄悄的树尖
用眼睛和每片羽毛
捕捉敏感动静
或像床边倒扣的瓶子
山河呼吸凝息于着力一点
二、成都像是一部线路故障的电梯
无常地突然抖动
心情忐忑不安
沉闷的空气就会很厚地凝聚
从电梯四壁一片一片剥落下来
弥散无奈的焦灼
成都更像一杆平静的天平
土地的颤动
失衡让成都不明白失衡的意外
很想神话一般
浇铸万根钢柱
拴住运动岩石
让高楼纹丝不动
让道路平滑无坡
让生活还在简单的农家小院
轻轻地飘走时光
三、地震改变了成都
含泪的幽然
宽心的小牌和冷啖杯的味道
如同阵雨后清新的风
变成背街小巷
好好活着的呼吸
成都越来越融于性情
活着愈来愈珍惜价值
无眠的夜
调侃成为笑声
乐观化为豁达
感恩在无数祈福的河灯里
信心喊亮圆月后的太阳
而所有高楼长方形的小窗
如同邮寄安详的信封
成都一座与毁灭擦肩而过的城市
成都一座在余悸的阳光里微笑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