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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这里是四川 这里是中国]北川,一幅永远也无法抵达的题词
作者:陈晓林

《星星·诗歌》 2008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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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在著名编辑家、作家、诗人熊炬(志彬)先生的书房里,熊老沉重地将一幅原中宣部副部长贺敬之先生的题词交给了我,并含着眼泪告诉说:这是一幅永远也无法抵达的题词,是贺敬之先生在“5·12”大地震之前的当天上午专门为北川“禹风”诗社的诗人们举办四川纪念毛泽东同志在成都会议关于诗歌问题的讲话五十周年新诗研讨会的手书题词。然而就在大地震爆发的当时,这62位正在一起召开筹备工作通报会的诗人却永远也无法收到贺老先生专门为他们亲笔书写的题词了……
       坚持和发展毛泽东文艺思想,创造中国民族的、社会主义的新体诗歌。
       纪念毛泽东同志在成都会议关于诗歌问题的讲话五十周年
        贺敬之(印)
       北川是我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大禹的故乡。北川,有着几千年来丰厚的文化功底,我曾经去过北川,这个山水秀美的地方曾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此刻,我的确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这种悲壮的感觉。面对北川、汶川和四川,面对这62位永远长眠于北川大难之中的诗人,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一次强烈地震撼,我很明白:他们是无愧的,他们已经用鲜血和生命为中国诗歌的进步与发展和我们这些还活着的诗人谱写了一曲人间最美最美的生命绝唱。
       熊炬先生又继续说,就在大地震之前的当天上午,也就是汶川大地震的前几个小时,北川“禹风”诗社副社长、羌族诗人危采纯从北川专门打来电话告诉我:纪念毛主席成都《讲话》50周年座谈会在北川举办没有问题,北川领导很重视,北川诗社已经开了三次筹备工作会,上次筹备会就成立了会务组、接待组、联络组、筹资组,今天下午要进一步落实,已筹集开会经费2万元,还要筹点钱准备迎接北京、南京的远客……他嘱我请贺老(贺敬之)、魏老(魏巍)光临北川指导。我说魏老病了在北京住医院,柯岩病重,贺老有病又要照顾柯岩,恐怕不能到会。他要我请贺老题词,准备在大会上宣读,在会刊上发表,同时印在《中国新体诗歌选》的扉页上。
       真的难以想象诗人危采纯与熊炬先生通电话时的情景,北川的诗人们为迎接和办好这次四川诗歌界的盛会,他们的热情、坦荡、真诚以及对艺术执着追求的精神叫人难以忘怀。
       熊老放下电话后又立即与贺敬之先生取得联系,并告诉贺老:这是北川羌族诗人危采纯的请求。真没想到贺老当即就欣然答应了,马上亲笔手书一幅题词。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这个令中国和世界人民不堪回首的时刻,也就是在这一时刻,为了承办好这一次四川诗歌界纪念毛泽东同志在成都会议关于诗歌问题的讲话五十周年的新诗研讨会,北川的诗人们已经全部提前来到了开会的会场(除了一名诗友因病请假和另一位诗友因急事中途暂时离开会场外),参加会议的老中青诗人们今天像孩儿似的特别遵守纪律全部到齐。我无法体验大地震即将来临的前夕,北川诗人们那种充满喜悦与纯真的心情,也更无法想象他们这次美丽的相聚竟然会成为永恒!就在一瞬间之后,他们62位诗人的名字就这样沉重地写在“5·12”这一部特殊的会议记录簿上了,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一次既短暂而又漫长的会议,永远也无法完结的会议……
       她,山村女教师陈伦秀(汉族),羌族诗人危采纯的妻子,就是这位中途有事暂时离开了会场的诗友,当她刚刚迈出会议室大楼几十米远处猛然回头的一瞬间,山崩地裂,大楼倒塌、陷入地下,北川县城夷为一片瓦砾,正在开会的62位诗友全部突然消失了。他们被崩溃而来的大山埋得很深很深,根本无法救出。也是这一位坚强的妻子和诗人,她根本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强忍着巨大的悲痛,一直在倒塌沦陷的大楼废墟前苦苦候守了二十多天,始终没有离开一步。她只相信她的丈夫和诗友们正在开会,相信会议总会结束的,她的丈夫和诗友们也总会走出这幢大楼的……直到二十多天之后公安局的同志请她去局里给丈夫危采纯办理“死亡证明”时,她才流着眼泪离开了这里,告别了丈夫和诗友们。后来,也是这位坚强的妻子和诗人在电话里告诉熊老,纪念毛主席在成都《讲话》的新诗研讨会,已经不可能在北川召开了,她说,不管在哪里召开,请别忘了一定一定通知她,她都一定要去参加的,一定要把丈夫和北川诗友们生前的遗愿带到会上,让他们纯洁的灵魂能够在天堂里得到最后的安息!
       难道危采纯和他的诗友们就这样真的走了?我至今也同样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事实,如今唯一值得我们安慰的是贺敬之先生专门为北川诗人们承办四川纪念毛泽东同志在成都会议关于诗歌问题的讲话五十周年新诗研讨会的题词及祝贺信息已经在地震前两小时由熊炬先生通过电话转告了北川诗人危采纯,并在下午的筹备工作通报会上刚刚宣布完之后……
       然而,我同样相信他们还活着,也同样相信筹备工作会还没有结束。活着,危采纯和他的诗友们与我们一样的活着,永远永远地活在我们的心中……
       很想念你们,真的
       曾经风雨同舟的日子
       那山那水那晨雾盘旋的炊烟
       和埋进深处的乡音
       心,仍在隐隐地作痛
       只能看见那一条通往废墟的路
       我们不哭,我们挺住
       无沦你们在何处
       重建家园是我们共同的梦
       虽然亲人的手再也不能相握
       美丽的天空还在晃动
       但是,我们不哭
       我们真的真的能挺住
       ……
       2008年6月29日于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