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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随笔]裂隙与碎片
作者:人 邻

《星星·诗歌》 2008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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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纹 饰
       彩陶上的纹饰,多是鱼纹和蛙纹。这两种东西起初只是食物,而食物的相对匮乏,使人们将食物放置在绝无仅有的高度。因为鱼和蛙的多子,原始人很快就将这两种东西画在陶器上。他们坚信自己的祈求是有法力的。可虽然从彩陶的两面画到了四面,鱼和蛙的数量依旧是有限的。他们无法画更多的鱼和蛙,于是抽象的画法出现了。先是一整条鱼,变成三角型,最后是一根线。蛙则是w,而W和w相连,究竟是多少只蛙呢?
       那时候的某些想法,现在看来是匪夷所思的。
       老子的《道德经》,只五千言,就几乎说尽了一切,他运用的也是“抽象”写法。
       面食与肉
       肉是容易腐败的,不管是生的还是熟的。而面粉制作的食物则可以保存很长时间。这也许是需要面粉充饥的人要比需要美味肉食的人要多得多。
       这一定是上苍的悲悯,虽然这悲悯他只是不经意地显露一次,并不想叫人类参透。
       隐 匿
       在一家西式快餐店里,偷着喝无意间带进去的一瓶碳酸饮料。我在桌子底下偷偷摸摸的动作引起了店员的注意。他们盯着我看的时候,我不得不停了下来,但他们继续盯着我的目光,却索性叫我把饮料公开地举了起来。
       我大口喝着,那个时候我是快乐的。
       是他们的目光告诉我,继续隐匿下去才是邪恶。
       相 对
       有什么样的弱者,才有什么样的强权。
       看一部二战电影,几个德国兵冲进酒吧找一个人。他们用冰冷的枪口顶住一个人的头,问刚才那个拉小提琴的人在哪里,所有的人‘呼“地都站了起来。
       那意思是说,除非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你们才能杀死那个拉小提琴的人,而暴力的力量一定是有限的。
       眼 科
       眼科大夫,是精细温柔的女人。问诊的是这个女人,而转身带我进入治疗室的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看起来像是屠夫。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将掺了庆大霉素的冲洗液吸进针管。
       他的手法太重了,但是我不能叫出来,也不能反抗。我是自愿来这里的,我是成年人,换一个说法,没有人强迫,我是心甘情愿来这里忍受折磨的。
       那个精细温柔的女人,似乎只是一个诱饵。
       你 好
       我看笼子里鹩哥的时候,忽然有谁说了一声:你好!
       如果不是旁边的人告诉我就是这只鹩哥说的,我怎么也不能相信。简直是太像人的声音了,甚至是有些低沉、阴郁。
       朦胧之美
       朦胧里一切都看起来要更美一些。这意思是说,世界是不能看得太清楚的。
       瑞士人尚·方迪在《微精神分析学》里揭示了受精卵在母亲子宫里的着床过程。我本来觉得那可能是温馨的,可没有想到的是,那竟然是残酷的。那个过程要一直到受精卵在子宫壁上咬噬出一个可以居住的“血床”为止。
       方迪是科学家,科学家不讲朦胧,于是世界就惨不忍睹。
       中国有古话,“天机不可泄露”。西方人批评中国人不讲科学,可也许只说对了一部分。
       专 业
       考古人员在研究半坡举行“鱼祭”时用的陶盆发现,陶盆在当时是放在地上的。依据的是人的视觉,只有把陶盆放在地上,里面画的鱼才能给人看见。而那些鱼是必须在“鱼祭”中被看见的。这样说来,专业是可怕的。
       我也害怕和一个医生,尤其是一个女医生面对面地坐着。比如她会问我,你知道你有多少块骨头吗?我说三百多块吧。她说不对,你一共有二百零六块。说完,她眼睛盯着我,庖丁解牛那样一块块地告诉我,一边用洗得近乎惨白的似乎还拿着手术刀一样的手指,比划我的每一块骨头的形状。
       最锋利的刀
       和老人聊天,老人问,知道什么东西最锋利?我知道老人另有深意,就不便作答。老人说,老辈人说,这山上有一种草,任什么刀子都割不断它。但是只要用一片它自己的叶子,轻轻一碰它,它就断了。
       老辈人的话是可怕的,他们既说到了“实”,也说到了“虚”。他们注意到了“内里”和“自身”的一些东西。
       救 命
       其实这个词早已是我们生命里的一部分。它是潜在的,暂时还无声无息,需要一个不幸的机会让它活生生地跳出来。虽然这样不幸的机会并不多。
       真是这样的,一旦机会到来,那个词就会脱口而出。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机会使用这个词表演一番。如果无效,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使用它。如果有效,则说明他这辈子,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使用了,再也没有机会占有这个词拥有的格外力量。
       婚 礼
       这样的婚礼才是更本质的。
       上个世纪,吉普赛人婚礼的开端是这样的:牧师递给新人一只木碗,围着的人立即用好几块毯子将一对新人围了起来,两人先后在碗里小便。这之后,牧师抓起一把土,撤到碗里,加一些酒,并把它们搅匀,然后递给新人。
       那意思是说,你们已经不能将各自的小便分开,所以至死不能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