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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内外]对几枝腊梅的临摹
作者:张 之

《星星·诗歌》 2008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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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窗前,妻子从后山折下的几枝腊梅插在一个小小的白瓷花瓶里。不是什么名贵的瓷器,只是市场上花十几二十块钱就可以买到的那种,或许,这与它们的身份相匹配。几天前,它们大部分还都是骨朵,只孤孤单单的开了几朵黄色小花。而现在,当我在窗前凝视,发现它们竟然全部开花了,熙熙攘攘地绽放了。花香浓郁。而这一切,我毫不知情。
       我嗅到那些飘浮的香气,沁入鼻端,然后慢慢地在身体里沉淀。但它却无法让我从尘嚣中脱离,像一片花瓣那样洁净、安宁。那些香气,反倒让我心神恍惚,陷入一阵阵的迷茫。都说诗人喜欢抒情,喜欢吟风弄月,但我对眼前的腊梅,却实在是所知甚少。它的根茎,它的枝叶,它的蓓蕾和花期。还有多少像它—样的事物被我忽略?它们存在着,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的思考、情感和日常行为。
       我有太多理由解释自己对几枝腊梅的忽视。就像岁月对记忆的忽视,繁花对枯叶的忽视,一片阿司匹林对疼痛的忽视。在日复一日琐碎的生活中,奔波、忙碌、倦怠、懊恼、伤痛等等词汇组成了白天的全部。在它们中,几乎没有一个词与“轻”相关,它们是凝重的,足以压断花枝。感官被各种喧嚣充塞着,就像这个时候,慢慢围拢过来的暮色。但腊梅花依旧开放了,在寒气逼人的岁末。几枝颤动的腊梅,不会因为我的注视而璀灿,也不会因为我的忽略而停止抽芽、含苞、怒放。它只与季节有关,与天气有关,与温度、湿度、光照,以及那些生命本真的东西有关。
       有很多时候,我感觉到累。这种累不仅仅是肢体上的,更是心灵里的。因为工作,因为爱情,因为生活所必须的物质基础。在人头攒动的都市,高度物化的生活和疲于奔波的压迫感,让我在现实生活中“失语”。从而把所有的语言都挤压在内心,它们在内心奔突、冲撞。“像哑巴,他失眠/把啜泣也装在内心。”
       诗歌就是我打开自己内心世界的方式,它们在恰当的时候,被一些细小的事物引领,把用嘴唇无法说出的部分,小心翼翼地安放在纸上。并尽量保持它们纯粹和本真的姿态。像一幅水墨画里的山水或人物,尽管已经并非原来的样貌,但它们呈现出另一种广阔、隐秘的生命状态。而更多的时候,我发现诗歌创作,更像是对一株腊梅的临摹,我努力地刻画了它的枝干和花瓣,甚至赋予它色彩和风吹动的声音,但花香一它的呼吸、神韵和灵魂,却始终难以展现。一缕芳香,像瞬间的灵感,让我有所触动和警觉,却永远无法真正地抓住。或许,诗歌的魅力就在于这种触动而无法企及吧。
       真的,在写诗的时候,我设想自己是那一株腊梅,含苞数载,一朝吐蕊。至于一缕花香,是浓是淡,或远或近,感动过什么人或被什么风吹散,都已经与己无关了。
       2008年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