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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回来看家，对老伴说：“讲个故事吧！”
       老伴说：“故事故事，故旧之事。给你讲点新的。你姥姥家的庄，靠县城近，都盖上工厂、盖上房子了。这些年不是猪肉贵吗？他们就养猪。猪圈在庄外，怕晚上小偷偷，差不多都在旁边盖上小屋，住人看着。你三姨家不看，每到天黑撵回家来，家里温度高，一茬猪瘟，死了七八个，疼得你三姨不再养了；你二姨家，一个表哥一次养四十多头，全家人轮流看守，去年一年挣了很多钱，给孙子娶媳妇，盖屋什么的，都不愁了。你四姨家，不敢养，怕贼偷啊，她庄里，贼偷得厉害，一连四五家丢了猪。有一家，老头住旁边屋里天天盯着，小屋墙上挖了个洞，靠床铺，一有动静，转身就看见了。有一次来了几个小偷，已经把猪圈挖开了一个大洞。那洞怎么挖的呢？猪圈都是用炉灰渣打的砖砌的，先慢慢撬开一个，别的砖就可以一个个跟着摇晃下来，再从洞口往外撵猪。那老头听见有动静，一侧头，小偷扔过来一块石头，差点打着老头的脸。老头火了，光穿了个裤头，扛起铁锨就去撵，大冷的天，不怕冻了，硬撵到南湖里，小偷扔下猪跑了，老头说：‘我豁上了，非逮着贼铲他几锨不可！’”
       女儿说：“贼要是反回头来打老头，怎么办？”老伴说：“贼差不多都有一伙，有专管偷的，有专管望风的，有的停个货车在远处准备运。他要是反回头来打人，也把自己暴露了，他们万不得已不搞一锤子买卖。”女儿说：“过去偷猪的，都是爬墙。”老伴说：“那时猪都在家里，专门有个猪栏，家家差不多都有狗，偷猪的先扔个吃头，吃头里有安眠药，狗吃了就睡了，贼就可以顺梯子爬墙，只管偷了。”女儿说：“早些年，没听说有偷猪的。”老伴说：“早些年是早些年，现在一头猪二百多斤，就卖上千元。有的老母猪一次就下十几个小猪。丢七八个猪，就是丢好几万块钱呀，比丢一年庄稼损失都大。”女儿说：“既然成了一种现象，不好大伙合起来，成立个专业的护猪队，省得家家人人这样熬眼瞪皮狐的。”老伴说：“是够熬眼的。你那个表哥家，连他岳父家都动员上了，一年来，比天天下坡干活还累。今年吆喝着不喂了，可又一想，阴天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受点累，也划算，今年又喂了。”
       女儿说：“新鲜事，时时出，那些专写农村题材的作家们，还想不出这些猪狗事的情节来。”老伴说：“我再给你讲个狗的故事。有一次我坐出租车，那个司机对我说，刚才拉了一个女的，抱个小狗，小狗头上戴顶小孩帽，上了车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儿啊！都怨我啊！都怨我这个当妈的没看顾好啊！让你病了！你一定要挺住啊！妈抱你看病去！……司机说，他越听越火，心想你对亲爹亲妈能这样疼吗？真想把她‘娘俩’轰下车！我说你可不能轰，你一轰，那女的会和你没完，说你不但不同情，还嫌乎……”■
       【高善斌荐自《今晚报》2008年06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