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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浊扬清]需要有“劳动”这门课
作者:王栋生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8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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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教学中是否有“劳动”这样的词语?我们是怎样向学生表述“劳动”的?劳动,应当是个重要的教育命题,其重要性绝对不亚于“生命”“信仰”和“爱情”。
       我问过一些同学:你们在家劳动吗?回答是:当然劳动。我们洗过碗,叠被子,到超市买东西。听他们理直气壮的回答,说明这就很不错了。问来自农村的大学毕业生:在家时下地干活吗?这些即将成为教师的青年一脸困惑:“我们读高中时间很紧,家里不让下地干活。”虽然生活在乡村,他们对农业劳动几乎一无所知。同样,一些从小生活在城市的教师不辨稻麦,他们对农村的印象就是田园风光或是“农家一日游”,这就更不奇怪了。
       以前校园有“卫生包干区”,每个班有规定的一块,负责清扫,学生轮流值班。好像十多年前,就只清扫教室了,“卫生包干区”成了历史名词。现在对青年教师说这件事,需要作些解释。多数学校的卫生,都包给了农民工。
       昨天,在路上遇到退休的校党委副书记,想起他的事。当年每天清早,他拿着大扫帚,和工人一同扫地。下大雪时,每次都能看到他在校园扫雪。我们习以为常,好多老师也和他一同扫。当时教师和工人一同劳动是很正常的事,那么大的校园,靠几名工人根本扫不完。这种教师工人一同扫地的习惯与“文革”风气无关。“文革”中一些学校风气坏了,许多政治积极分子爱坐办公室,根本不劳动;“劳动”同“改造”联在一起。不过,对那位副书记每天和工人一同扫地,确有领导干部表示过不同意见,可能是副书记的扫地习惯让他们难堪了,于是放话出来,说“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职责”。
       在学校里,有必要把扫地这样的“劳动”职责分得那么清楚吗?学校是育人场所,教师在校的一切行为对学生都产生教育影响。学校必须教会学生懂得敬重劳动,敬重劳动者,而不是鄙视劳动,向往成为所谓“人上人”。看到教师不尊重劳动,不尊重体力劳动者,真正的教育者一定会感到不解。
       现今有些现象很奇怪:按过去的“阶级成分论”的分法,同事或学生中,有些人家庭生活优裕,属于“剥削阶级”,可是那些人的劳动意识往往并不差;奇怪的是那些出身“劳动人民”的,往往极端厌恶体力劳动。我对此至今没找到合理的解释。
       上世纪60年代初,我读中学,学校每学期组织学生去农村劳动,收麦子、车水抗旱,我都干过。“文革”中,我插队当农民,更知道农业劳动的艰辛。在那些年里,我了解了农民的困苦状况,看到了社会的不合理之处。可以说,我真正了解中国社会,是从接触农民的贫苦生活和艰苦劳动开始的。最实用的生存法则和经济学可谓“发于畎亩”。我至今记得农民在田间、在油灯下的诉说,那些简单的话语深刻准确地道明了中国社会问题的本质。
       如今在城市,几乎所有的体力劳动都由进城的农民承担,这使“城里人”更加厌弃体力劳动。“苦力”这样的词又不知不觉地出现了。现在,学生很少有体力劳动,许多教师也没有经过体力劳动的锻炼,体力劳动在一些教师和家长眼中,竟然成为耻辱的事。上个世纪50年代,南京城里人批评孩子读书不上进,总会说“你不好好读书,以后只能拉板车”。这样的意识在家庭教育中一以贯之。今天,各类传媒总是不经意地在宣传巧取豪夺,而很少郑重其事地肯定“拉板车”是一种诚实的劳动。
       在邻国日本,学校仍有“劳动课”,中小学生要到田野里,在农民的指导下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了解土地的知识。作为向工业化社会前进的农业大国,中国的孩子需要了解土地,需要了解农业劳动。学校应当向学生灌输劳动的意识,这可不是上几节家政课和学习简单的修理技能就能替代的。
       因为劳动,猴子变成了人;因为不愿意劳动,若干代以后,人会不会变成猴子?■
       【炎冰荐自《新民晚报》2008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