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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就要证得准,证得实
作者:钱里月

《读书》 2006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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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荻岛静夫日记》手稿的收藏者把手稿的发现视为“一个十分重要且十分重大的事件”,因为这是一批“千金难求,旷世难得”的“真品”,“是当年日军侵华血腥罪行的铁证”(《寻找荻岛静夫》,1—2页);译者亦强调日记作为史料的珍贵:“他(指日记主人荻岛静夫——钱里月注)无心记载历史,却以一名下级军人的视野记录了许多历史的细节。将其日记与‘正史’通观,其中所记多有‘正史’所未言及者,至少可补‘正史’之不足,故弥足珍贵。”(231页)“读了这些文字,……你就向真实的历史迈进一大步了”(《译后记》,232页);而“编后的话”则更是强调“这些‘原生态’的图与文”所具有的“日军侵华血腥的铁证”(236页)价值。这些都是很好的话。所谓“真品”、“真实的历史”、“原生态”,强调的无非是历史原汁原味的“真”而已,故可以为“证”,且为不易的“铁证”。
       我相信,任何一位购买《荻岛静夫日记》的人都不会怀疑这种作为“铁证”的价值,笔者也因这种价值而为自己能在早些时候购得该书而感到高兴。那以日记原文纸面为装帧的发黄的封面,每一页的周边留下的铅色复印边框的装饰,以及一百四十幅照片——据说原影集里有二百零八幅照片(236页)——都无不在提醒读者,你是在读一本始作于六十八年前而止于六十六年前的旧日本军士兵的日记,可从中感知到出版者所下的一番功夫。所以,至少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荻岛静夫日记》会让你有那么种历史的感觉。
       然而,包装所带来的“历史感”和作为事实的文字内容,是不尽相同的。
       首先,必须要确认读者所阅读的不是荻岛静夫日记的日文手稿原文,而是由日文手稿翻译而成的中译本。如果说“原生态”的话,当是指手稿原件,而由手稿翻译过来的中译本,只能算作“亚生态”。倘出示历史的铁证,那么也只能是作为文物的原件。据收藏者所言,日记原件由七册日记本和一册影集构成。现中文版所提供的信息是自昭和十二(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三日至昭和十四(一九三九)年十二月七日的日记,是否手稿的全部,不详,但这是目前通过中译本所能看到的此间荻岛静夫“阵中日志”(手稿原件语,参看封面)的全部内容。
       其次,这并不意味着中译本不重要,而是恰恰相反。在看不到手稿原件或即使看到原件而因不懂日文无法阅读的情况下,《荻岛静夫日记》的中译本,事实上就是绝大多数中国读者接近荻岛静夫日记“真品”以及其中所记录史实的唯一途径。如果说,荻岛静夫以手记留下了一段历史的“原生态”,且可为今日的“铁证”,那么,对于中国读者来说,中译本也就在客观上自然承担着“证”的一翼,是否能证得准,证得实,就全靠译文的忠实与准确了。
       然而第三,也就是本文所要着重指出的问题,恰恰是译文的质量令人非常担心。
       对译文的忠实与准确产生怀疑,最初是来自一些细小然而却又是显而易见的错误。如昭和十二(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日记:
       不知不觉今年就只有一天了,国内正忙着准备过年吧。这段时间里军队很悠闲,没有什么辛苦的事儿。领取了很多过年用品,有很多的饼,可以好好地饱餐一通了,还买来了小豆做好吃的。
       这里的“饼”,不应是中国的馅饼、油饼、烧饼、煎饼、月饼之类的“饼”,而应该是用糯米做的年糕,日文把这种年糕用汉字写做“”,读音mochi,是过年时一定要吃的食品。此处译做“饼”就不通了。然而糟糕的是,译做“饼”的地方还不止这一处,而是多处,如“馅饼罐头”(九月二十七日,138页)、“行军饼”(二月十二日,166页)等,好像这个日本兵入乡随俗,打进中国就大吃起“饼”来似的。
       又如,一九三八年四月二日日记:
       ……在去巡查的那条街上,我看见了卖汤的店,深切地感受到中国人在怎样艰苦地生活着。
       这“卖汤的店”的“汤”就很费解,它如何使作者“深切地感受到中国人在怎样艰苦地生活着”呢?看不到原文,不好判断“汤”这个词是否译自“ス一プ”(即英文的soup),倘若是的,那么也就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还是怀疑很有可能是把日文中的“”(读音yu)字直接变成了中文的简体字“汤”,倘若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又错了。日文中的“”字,取汉字古义,做“开水”或“热水”解,没有现代汉语中“汤”的意思,故很可能是指卖开水的铺子。由生活在中国北方的经验可以知道,过去卖开水的店随处可见,而只卖“汤”的店却几乎闻所未闻。
       再如,一九三九年五月十四日日记:
       这几天又苦于痔疮和水虫。……
       痔疮可以懂,但“水虫”是什么虫呢?“水虫”在中文里大概只会被当作某种“虫子”来理解罢。其实,中文里并无这个词,“水虫”是日语词,读mizumushi,不是什么虫子,而是“脚气”之意。这句是说“这几天又苦于痔疮和脚气”。
       如果上述三例成立,那么就都属于望“字”生义,是日译汉当中的初级错误。
       另一类问题是中文表述上的明显语病。如,
       八月二十五日 晴 枫树下
       今天,第五中队带走了有敌人的密探怀疑,就三十多个人,进行严格拷问(216页)。
       看不到原文,实在不好妄猜意思,不过根据这个句子已有的内容推测,是不是要说这样的意思呢?——即“今天,第五中队带走了涉嫌是敌人密探的三十多人,对他们进行了严厉拷问”。
       又如,“在军人居住的地方,竟然还有电灯,太充分了。”(十二月二十三日,153页)这句要说的是什么呢?
       中译本当中的这两类明显问题,使我对译文的可靠程度产生了怀疑。
       能够推倒或证实这种怀疑的最好办法,当然是对照手稿原文。然而,据封面提示,手稿为“四川建川博物馆收藏”,不去那里似难见真品,因此,这也几乎使怀疑变成了无从检证的命题。还是得感谢中译本的装帧,它保留了三处日记手稿的复印图片,从而得以借助这些“复印件”来核对中译本译文(由于篇幅所限,本文作者检读整理后的日文手稿原文就不刊出了,下同——编者)。
       第一件手稿复印件是一九三八年一月一日日记。作为素材,这个手稿复印件在中译本的装帧中被用得最多,先后出现在封面、封二(作为背景)、第四十一和第一八一页四处。
       这篇日记的译文在中译本第四十一页。为便于说明,列译文对照如下。其中划底线部分为中译本漏译之处,黑体字部分是笔者以为中译本误译或值得商榷之处。如不做特殊说明,后面关于另外两幅手稿复印件的译文对照部分,均与此处相同。
       [中译本译文]
       昭和十三年(1938年)一月一日 晴 丰田纺织厂
       在江南的战地迎接元旦。—————今天我用新的照相机拍了些照片。下午三点左右,接到在南京路上发生了我军三名士兵死伤的事件,大家都很紧张,其实我们依然过的是一个战线上的元旦。今年又将变成什么样子呢?
       [对照译文]
       一月一日 晴 丰田纺织厂
       在江南前线迎来了元旦。一直下到昨天的雨,今早也一下子就停了,天空晴朗,仿佛在祝福战无不胜的皇国。从十点开始,遥拜皇居,三呼万岁,此后举行元旦的庆祝宴会。虽说是在前线上,可有鳟鱼有甜点,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以及丰田纺织厂送来的酒等等,元旦气氛之浓厚实在出人意料。宴会结束后,我才开始用照相机试拍。下午三点左右,有通报说,在南京路上出现情况,我军有三名士兵死伤,大家顿时紧张起来。毕竟还是在前线过元旦啊!今年,状况或许会有些变化吧。唯祈东洋和平。
       对照两种译文,不难看出中译本和手稿之间有相当大的不同。
       第二件日记手稿复印件作为“日记正文”的图片,插在中译本第一三二页,系一九三八年九月十日的日记。该段日记的译文见中译本第一三一至一三二页。以下为译文对照。
       [中译本译文]
       九月十日 晴 庐山山麓
       今天早上,我大队对于顽强抵抗的海参山前的敌人,集中炮火攻击,上午九点完全占领了海参山,给予败敌以猛烈地射击,敌人蜂拥般地逃跑。下午三点,第八中队前进占领了三角山。这时候联队本部也前进到大队本部的位置,各个大队集合起来,却被逃跑到后方山里的敌人发现了,于是我们遭到好几枚迫击炮弹的袭击。不幸一发炮弹落在了我们的附近,炸伤了十个人,其中有一个最终死了。我也不幸,爆破的碎片伤了我右手的食指,但是这是极轻的伤,不需要住院,不碍事的,还能够继续奋战。—————我依然活在前线的弹雨中。今天我军死伤了二十多个人。
       [对照译文]
       九月十日 晴 庐山山麓
       自今日清晨起,大队集中炮火,对顽强抵抗的海参山前方之敌给予持续的攻击,上午九时完全占领了海参山。由于对败敌实施猛烈射击,致使敌人终于招架不住,溃逃而去。三角山,由第八中队前进且占领之,时间是下午三点。这时联队本部也前进到大队本部的位置来。各本部集合,却被败走到后方山里的敌人发现,几发迫击炮弹在附近爆炸。不幸有一发炮弹落在我等所在一带的山顶,有十人负伤,其中一人遂战死矣。
       我也不幸被碎片伤了右手食指,但伤得极轻,不住院亦不碍事,想必仍能继续奋战,可谓不幸中之幸。我虔诚地遥拜东天,叩求神佛保佑,以期今后之奋斗。
       母亲大人,还有弟弟们哟,守护好后方吧!我将一如既往地活跃在枪林弹雨的第一线。
       本日死伤者二十余名。
       这一段最大的问题还是漏译,从划底线部分可以看出,和笔者补译出的部分相对照,漏掉了五十字左右的内容,致使两句本来并不在同一个段落里的话,生硬地连在一起。经这样一译,意思全变了。原文的意思不是在庆幸“我依然活在前线的弹雨中”,而是“表决心”,即“我将一如既往地活跃在枪林弹雨的第一线”。
       正如黑体字所标示出来的那样,包括已经指出的部分在内,中译本该段译文,仍有多处不够严谨和准确之处,为节省篇幅,在此不再一一述及,请根据手稿原文,对照译文便是。
       第三件是作为“日记正文”插入在中译本第二○二页的复印件,图片为日记本对折两页,系一九三九年五月十二日日记的全部和五月十三日日记的前半。这两段日记的翻译在中译本第二○二页。以下为译文对照。
       [中译本译文]
       五月十二日 晴 枫树下
       今天发放了夏装,又收回了冬服。因为天气骤然变热,这样多少也舒服一些,新式服装的纽扣也是金属纽扣的代用品。队长要弹药,因为不能充分满足他的要求,就到这边来骂了我一通。今天,通信班作了替换。五中队的冈田中尉在战场上受了伤,现已安全地回到了中队。联队送来了有刺铁线。
       傍晚得到消息说:在金凤州大约三百多名敌人渡河而来。于是我军用联炮轰击他们。另外,其他地方也发现敌人逼近。何时又出动尚未可知,但我总有危机逼近之感。一刻也大意不得的战场初夏啊!
       五月十三日 晴 枫树下
       昨夜,三架飞机在我军阵地上空飞翔,因为近来总是遭到敌人的反攻,已经形成神经过敏的反应了,担心万一是敌人的飞机怎生得了啊,其实并非如此,而是我军的轰炸机空袭了重庆回来,知道实情后才放下心来。
       谢埠市前线,敌人射击非常猛烈。目前,抚河水减少得很厉害,轻易就能徒步涉水过河。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进行渡河,在这里我们千万不可有丝毫的大意。今天,大行李部的一部分在枫树下露营。
       前天,我把重要文件打包送往南昌,结束了琐碎的事务,作好无论何时出动也能击破敌人完成任务的准备,只是待命出发。
       明天应该又要积聚背包了。
       [对照译文]
       五月十二日 晴 枫树下
       今天发放夏装交回冬装。由于天气骤然变热,穿上夏装也多少好受些。新式军服上的纽扣这回也不是真的铜纽扣了。队长请求补充弹药,却迟迟发不下来,急得他火冒三丈,连我也跟着挨骂。通信班换班;五中队的冈田中尉战伤,安全返回中队;联队送来铁蒺藜。
       傍晚有情报说,金 ?州大约三百敌兵渡河而来,联炮对其实施轰击。其他各处均有敌逼近。不知何时又要出动,颇有危机迫近之感。不可片刻大意的战场上的初夏啊!
       五月十三日 晴 枫树下
       昨夜有三架飞机在我上空飞过,大为不安,以为莫不是敌机来了。最近也是被敌人的反击弄得神经过敏。不过还好,知道是我荒(鹫)轰炸重庆返航,这才放下心来。
       谢埠市一线,敌人射击正猛。抚河也因最近水位急剧下降而变得可以轻易过,不知敌人会何时渡河,情势不可丝毫大意。从今天起,大行李的部分人员将在枫树下露营。
       从前天起,就把重要文件打包送往南昌,暂时放下手头琐碎的事务,待机准备,以能随时出击破敌,完成任务。明天背包也又该集中了。
       从译文的“覆盖面”看,似没有前两件中存在的那种漏译现象,至少就形态而言,是“译全”了,但仔细推敲,仍有漏译、错译,尤其是译得不到位的地方;至于译语的,则更是通篇明显的毛病——日记是在紧迫的战场上写就,读手稿原文,言语急迫简洁,但这一特征却完全没有在中译本中体现出来。
       首先,漏译有一处,即“荒鹫”一词。这是“二战”中日本对轰炸机的俗称,“猛鹫”之意,是重要的时代符号。日记原文将“荒鹫”的“鹫”,误写做“”,成了“荒”,这一误字恰好体现作者的慌乱也未可知。因此,“我军的轰炸机空袭了重庆回来”应为“我猛(鹫)轰炸重庆返航”才能完整而准确地传递日记中原有的时代信息。
       其次,明显的误译有一处。“队长要弹药,因为不能充分满足他的要求,就到这边来骂了我一通。”手稿原文中完全没有“不能充分满足他的要求”和“就到这边来”的词语,也就是说,译者完全读错了。这一句的正确译文应该是“队长请求补充弹药,却迟迟发不下来,急得他火冒三丈,连我也跟着挨骂”。
       第三,伴随着译文的,通篇都是翻译得不严谨或不准确的句子。请看“五月十二日”日记译文。
       一、“今天发放了夏装,又收回了冬服。”原文非“收回”,而是“返纳す”即“交回”之意,故应译为“今天发放夏装交回冬装”。
       二、“新式服装的纽扣也是金属纽扣的代用品。”这是硬拿日语做汉语,所以作为汉语读,意思就隔着一层。实际上,这里保留着一个关于战争的重要细节:随着战争的展开,物资开始紧缺,日军军服上的纽扣不再是过去的铜纽扣了。因此,正确的译文应该是“新式军服上的纽扣这回也不是真的铜纽扣了”。
       三、“有刺铁线”至少也应译做“带刺的铁丝”,其实中文里早有“铁蒺藜”这个词。
       四、地名“金凤州”(在中译215页又做“金凰州”),在手稿中为“金ぼう州”,中间的字究竟是哪个汉字还有待核实。
       五、“何时又出动尚未可知,但我总有危机逼近之感。”“但”字是多余的,原文没有转折的意思,应该是“不知何时又要出动,颇有危机迫近之感”。
       “五月十三日”日记译文中也存在很多问题,请参照上面的译文比较,不再赘述了。
       以上所见,是第三件手稿复印件译文所存在的问题,除了漏译、误译之外,值得商榷之处几乎遍布全篇,倘若是日语专业学生的翻译习作,那么能否及格,也全要看先生是严是松,能否手下留情了吧。
       前面说过,这三幅日记手稿的复印图片,完全是在中译本中偶然获得的,充分符合抽样调查所要求的“随机”条件,因此,若由上述检证结果而推及全书,那么《荻岛静夫日记》所本应具有的完整性、准确性和真实性也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最近有报道说,荻岛静夫“阵中日志”手稿和影集原件已“被确认为国家一级文物”(《光明日报》,二○○五年九月十四日报道)。这似乎意味着就有关中日关系的文物等级而言,其重要程度已经超过了号称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一级历史资料”的唐代“井真成墓志”——后者前不久前展出于名古屋世博会,之后又巡展于日本各地,引得日本天皇也来观看。也就是说,荻岛静夫手稿和影集原件现居史证的重要地位无疑。诚如上述报道所言,其“具有‘证史’(证明历史)和‘补史’(补充历史细节)的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
       然而,目前的中译本所呈现的是日记手稿的全貌吗?既已呈现的部分,又是忠实、准确的吗?它可以作为“史料”插入千家万户的书架,进而收藏在无数个图书馆或资料室供更多的读者阅读吗?它担负得起史“证”之任吗?
       所谓“证史”也好,“补史”也好,其史证的想法都并不坏,但要想“证”,最好还是能出手稿原件的影印本,倘若暂时做不到,那么作为“代证”的译本至少也应该是过硬和可靠的。也就是说,证就要证得准,证得实,只有准确扎实,才是为“证”之道;但在这之前,必须要认真。我认为,《荻岛静夫日记》的最大问题,就在于各个环节上的不认真,再加上装帧设计的出色,就使问题更为严重。
       根据中译本里手稿收藏者、译者和出版者所言,从手稿原件发现到收购到翻译到联系出版社到编辑校对出版发行,前后只用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可谓是一道“赶”制出来的历史大餐。现在到了该为这道大餐下一个评语的时候了。那就是,不认真的策划,不认真的翻译,不认真的编辑,不认真的出版审批,通过一次非常认真而成功的装帧包装,以“绝对真实”的名义,把一项本来非常严肃而重大的史证工作变成了一场儿戏。它所体现的全部的不认真和认真合加在一起,又无不警示世人,一段本来并不遥远的历史距今天已经多么遥远,并且还在继续远去。这并不只意味着时间的流逝,更意味着把握历史能力的丧失。历史不会因“勿忘历史”的激情而“回归”,还需要有训练的头脑、高度的处理技术和十二分的认真,才可能转化为今日乃至将来的遗产。《荻岛静夫日记》所暴露出的处理直接史证资料过程中的头脑“幻觉”、缺乏文字检读和翻译技术以及不认真等问题,或许正是对今天的大诘问:
       我们有面对历史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