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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内外]文字是你挽留下来的光亮
作者:谭延桐

《星星·诗歌》 2007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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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多的光亮在列队走着,或像鸟群一样在眼前飞着……
       你喜欢那些光亮。那些光亮总是春风化雨般地抚慰着你被秋风所破的茅屋般的心灵,被八国联军焚烧的圆明园般的生命。那些光亮里有你的东西南北,有你的日月星辰。你只有用凝望的方式行礼,给它们,你才会还原为一个有活力的人,一颗栩栩如生的生命。它们的存在本身,对于你,便是一种恩惠,或召唤。你就是在这样的恩惠或召唤中,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你来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能干什么?这问题,早就在你思想的网眼里滤过厂。你肯定足要干些什么的。。“干些什么”肯定是关系着你的生死存亡的。这你知道。
       你知道有一些光亮其实并不是一些光亮,而是一些刀子,一匕首,一些毒药,一些鸦片,一些阴谋,一些陷阱。你说的那些光亮,不是这样的光亮。你说的那些光亮,就像是一些能掀起内心涟漪的服神,就像是一些能溶化阴影和块垒的气息;就像是小时候不小心走失的妹妹,终于又回到了家中;就像是过去丢失的一件珍宝,终于又回到了手中。这样的光亮,是和血肉有关的。它们离开了,你就会感到疼痛,它们消失了,你就会感到到窒息。什么都可以拒绝,但生命不能拒绝这样的光亮。
       为了那些和血肉有关的光亮,你选择了和血肉有关的事情:写作。一支笔做拐杖,就可以行走八方了。你很满意。你愿怎么走就怎么走,你想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就是死在了路上,你的灵魂也不会迷路的。你很满意。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说:“写作就是对自己的正式访问。”在自己访问自己的时候,你总是不惜诘难,不惜调倪。你在对自
       己一次又一次的正式访问中,懂得了些高低,贵贱,冷暖。懂得的越多,你越想发出一种笑
       声。只怕让那些笑声惊飞了眼前来之不易的光亮,你才强行忍住的。这种“忍”的滋味,也
       只有你自己知道。
       因为写作,你变得越来越贫穷了。因为别人都在捞金子,抢金子,水涨船高,而你却袖手旁
       观,依然故我,沉浸在你对自己的正式访问中——没办法,你已经习惯了。你不访问自己,
       就会有一些无聊的东西来访问自己。你只有不断地对自己进行正式访问,才能挤掉那些无聊
       的面孔,才能知道自己的行踪。你必须跟上自己。哪一天,你跟不上自己了,你就和那些扔
       在废纸篓里的废纸一样了。你不想和它们划上等号。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习惯”了,不管
       它会给你带来什么,哪怕是窘困中的窘困,哪怕是厄运中的厄运。
       但是,你却不习惯命运对你的一次又一次的奚落。
       你的脑子里,经常划过一道又一道闪电,响起一声又一声惊雷……你知道,那是那些文字在
       内,那些文字在响。它们举着拳头,扯着嗓门,在向命运示威呢。你知道,这是没用处的。
       但你不会制止它们。你怎么可能制止你的世界向前移动呢?那个世界像一个集装箱一样,装
       着你的全部梦想。那个世界在移动,就是你的梦想在移动。你怎么可能不幻想着让那些命运
       的奚落统统变成从背后吹来的风呢?怎么可能呢?
       “写作就是挖坑。把自己整个儿地,或部分部分地埋进去,然后发芽。就让那些无聊的命运
       去评说那些可爱的芽儿们吧!”在一次“正式访问”中,你对自己这样重申。
       你“挖坑”的样子,很像愚公。你知道这个越来越先进的社会是看不惯你的那副样子的。你
       自己看得惯,这就行了。这样的“挖坑”,毕竟不是表演。难道自己还要表演给自己看吗?
       许多年许多年,就这样过来了。你发现,你并不是一无所有的。那些用你的诚意挽留下来的
       光亮,竟是那样地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