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第六卷:比屋檐更低的爱情]以爱情为主题的混声合唱
作者:陆 健

《星星·诗歌》 2007年 第08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在经济效益引领的当代社会生活中,在焦虑、浮躁的氛围里倾听夜莺的啼鸣,于今日、于所有的成人世界的人们是何等的奢侈啊!正是此时我拜读到《星星》诗刊转来的一组爱情诗作。我在赏析法国诗人雅克·普列维尔的作品《公园里》时曾写道,“《公园里》绝不是那种轻飘飘、甜腻腻的爱情诗,虽然操持的近乎家常话,在人们写了千遍万遍的题材面前,诗人的意识情感中我们这颗星球爱情是最可宝贵的绿色植被,胜过人类有史以来所有的科学创造、生产力的发展,它濡染了文明进步的光彩照耀一代代人,由个体到集体,它既是肉体的又是精神的,既古典又现代,短暂又永恒。”(见拙著《二十世纪外国著名段是101首赏析》珠海出版社2003年7月版28页)我想历经数千载,人类的爱情没有变味,我们对爱情诗的评价标准也不曾有过大的改变。
       爱情是人类歌唱的永恒主题,爱情诗自古以来已经成千累万,形成一条色彩斑斓的语言之河,我们今天读到的新作,必是那传统之水在今日时代涌起的情感波澜。我们读“春天阳光/顿足岸边”,必能唤起“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记忆;我们读“丁香花羞涩地开放/却闻不到姑娘的芳香”也会想起彭斯的《红红的玫瑰》。“相思豆发芽/相思树开花/相思鸟忙忙碌碌/驱逐所有的黄鹄/唤醒每一片沉睡的土地”便清楚这诗句并非来自嘈杂污染的城市,作者王珂接着就告诉我们“往事可堪回首/一句古语/翻开古色古香的爱情”。以上写的是青春萌动时的少年情愫,这种情愫有时并不一定有某个具体的对象,包括郦楹的《追赶夜色的女人》。
       马卓的《感谢》、罗国雄的《只有爱情还在哭泣》、霍海儒的《生命的来历》、云亮的《小爱人》、张文超的《刺猬的爱》等,或诉说爱的喜悦、悲伤,爱的深刻的痛苦,或通过对爱情的礼颂歌唱生命的生生不息,色彩纷呈。赵本余《麦子的爱情》尤其使人动容,奉献、无我、决绝。虽说诗的构思也许接受了裴多菲《谷子成熟了》的一些启发,但它的语势、节奏、注重细节揭示等特点,是自己的,是基于这首诗本身的要求的。
       从内容方面进行考察,以上诸种声音,由来已久,我们从葡萄牙的卡蒙斯、从歌德、海涅、白朗宁夫人、现代中国诗人那里都能够找到回音,或许应该倒过来说这些诗歌能从前人那里窥到隐约可见的影子。古老的事物我们应表示足够的敬意。它对于我们是一种“先在”的存在。用艾略特的话说我们无法独立于传统之外。爱情诗写作的难度,早就在人们的话题之中。当然,诗歌史要求我们必须在今天的条件下进行创新,写今天人们的情感,亦即爱情在今天的表现方式。爱情映现在今天的人们的脸上,其欢欣与悲苦的表情和意味是不同以往的。用这样的标准来衡量,即使是这卷作品中在艺术手法上近乎无可挑剔如《麦子的爱情》里,我们也能感觉到它现代意蕴的不足。因为比较起来,在舒婷那里,爱就已经是有前提(条件)的爱了,“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致橡树》)施爱的一方并未丧失自己的主体性。经典是划分事物界限或阶段的标志性存在,人们对事物的认识达到某种水平,后来者的写作不应低于它的认知水准。当然,我们也可以说《麦子的爱情》只是在着力描绘“麦子”对爱的诚挚,它所达到的炽热程度,受爱者的回应同样火热,只不过在此诗中我们无从得见——讨论问题是不能以假设作为根据的。但有时也有这样的情况:同一事物置于不同的语境中它会呈现不同的涵义。如果不被纳入“爱情诗卷”,我们可以认为《风中的芦苇》不是爱情诗,而《只有爱情还在哭泣》虽以“爱情”为题,貌似以爱情来说事,但作品主旨却在当今时代精神的荒凉,“一些流逝像远方花园里/那低垂的嗓音”,人群中的情感已出现沙漠化的迹象,也同样解释得通。
       比较起来,王珂的《一种美丽绝伦的结局》、王思瑜的《爱看韩剧的妻子》等作品现代感更强;霍海儒的《爱的自白》合乎“一旦拥有别无所求”的流行的爱欲观;华伯清在《爱心》中贴上五颜六色的当代生活标签;林何曾的《我把身体留给你》隐匿了一段也许就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情爱故事,其中“我”的姿态带点诡异与暧昧;邵小平的《不叫宝贝叫宝藏》假如“既叫宝贝又叫宝藏”可能含义层次会更丰富些、更有意趣些。以个人倾向,我更喜欢《爱看韩剧的妻子》。它注重叙事,细节生动,情态逼真,来自对生活的观察体验。看似不温不火,那情感情趣尽在不言中。以婚姻生活为内容的爱情诗,不大好写,诗歌史上所以此类作品寥若晨星。
       这卷诗里最精彩的句子是“比屋檐更低的爱情”。经济决定论从来没有如此地甚嚣尘上,除却政治主流话语,文化处于前所未有的边缘地位。爱情,高尚纯粹、“能让勇士俯身下拜”(卡蒙斯语)的爱情,在少男少女那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暂,它低下头来,它在生活面前蒙羞。“比屋檐更低的爱情”是我们这个时代文化生存环境荒漠化、人们精神世俗化的真实写照。无论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无论“一旦拥有,别无所求”,爱,应该贯穿人生命的始终,沿途洒下诗歌的花朵。
       2007年7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