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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内外]诗歌的最低处
作者:凸 凹

《星星·诗歌》 2007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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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给北京某杂志写一篇有关南方丝绸之路的稿子,今晚,我和摄影师余茂智落宿在平乐古镇长庆街一家临河而筑、名“古埠”的客栈。推开房间窗户,我又瞥见了在月光、灯光和竹风中缓缓流动的白沫江。
       去年平安夜前一晚,在白沫江放孔明灯和河灯时,看到河灯向低处漂去,看见孔明灯向高处飞升又向低处降落,我想到了那些急遽飞升、不断高跳、拚命使力的诗歌——逆反一思的结果是,“诗歌的最低处”这个说法冒了出来。
       一些平行:那些更多的、更小的
       一些垂直:那些更少的、更大的
       而我们在交点处——灯下的灯下,成为
       黑暗的黑暗;成为让远方更加亮堂的
       那个秘密的灯核,吹拂者,和自焚人
       ——凸凹《平安夜上游,或放灯书》
       于是,借给《芙蓉锦江》诗刊创刊号写《编后手记》的机会,我对成都诗歌在中国的地位作了这样的定位:“是诗歌的底部——它居于诗歌的最低处,像大海居于所有江河的最低处。”
       在该刊第二期封面上,读者一定注意到了,除保留有“成都,为中国诗歌造血”廿蒋蓝语卅外,还增列了“成都——中国诗歌的最低处”口号。
       “水处低而盈,利万物而不争”、“道在低处”,是古代中国人的睿智和哲思。这个理儿,植入当下诗歌中依然成立。
       从下取低,是成都诗歌的最高姿态。
       清代诗人李调元《送朱子颖孝纯之蜀作宰》诗曰:“自古诗人例到蜀”。历史上的伟大诗人,除屈原等少数几人外,几乎都到过成都。成都自古以来就是诗人的集散场和原产地。在高高海拔上的雪溪奔向峡谷中的江河,峡谷中的江河奔向没有海拔的大海时,从古至今,举国上下,多少诗人的足迹和书剑,多少诗歌的向度和眼睛,纷纷往返奔波在裹着雾衣的崎岖的蜀道上。成都诗歌烽火台上的信号,成为了中国诗歌的风向标吐词的重要发音。
       在大海的一部分蒸发为云,云化为雨,雨降为溪的时候,成都正在为中国诗歌造血,四川正在为成都诗歌输送初雷和活力。
       最低处,是无数的最小和一个最大,是沉寂中住着汹涌,是深不见底的透明和蓝。
       最低处,是不摇曳,不变易,根脉一样底座一样原乡一样一直在那儿。
       最低处,是所有向度的向度,目标的目标,源头的源头,是不变的出发点和恒定的归宿。
       不是每一滴水都能流到最低处,不是每一首诗都能走到最低处——盛产诗歌的唐代也就只有嘲坝嗍鬃叩搅俗詈螅叩搅俗畹痛Α?
       为了自己的诗不被山巅的风吹灭,不被树尖的鹰吞噬,不因突失基垫而惊惶失措,我愿意像成都盆地一样,取一条偏僻冷道侧身下山,向最低处走去:我愿意是成都盆地的一部分。
       树木要想上得很高,就把根下得很低。向下,是诗歌内部本身的重力、势能使然,是诗歌天性和本能的自然流露。刻意、强力、高啸、哗众取宠,不是诗歌的真谛,不是那粒开门的芝麻。
       处低而居,也是我个人诗艺追求的永无止限的最高境界和最高水准。
       2007.3.30夜于平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