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双子］诗四首
作者：梁积林
《星星·诗歌》 2007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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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大坂岭上
昏黄的太阳
像一只老狗，舔着
宰羊摊上的血迹
风，是另一只老狗
噙着一条小路
进入草地
这是灰大坂岭上
一个裕固族老人
把一个羊头，放置在了
飘着经幡的羊头俄堡
他在念经，叩头
我能做些什么，我不敢说话
我只能用我的沉默，给他的虔诚
添加了些份额
肃南的早晨
是一只鹰挑了挑雪山顶上
太阳的灯芯
是一群牛展开了草地的折痕
是我，在一座木桥上
与一个穿着长袍的裕固族老人
迎面、侧身
是隆畅河驮着一河面黄页的经卷
在向西运送
是西至哈志饭庄的门楣上挂着的
一个牛头，在寻找自己的眼睛
是一辆木轱辘大车停在红湾寺的门前
我摸了摸它辕条上的光线，又
摸了摸它的，有许多裂纹的车身
车过同心
葵花地边，背着一小块黑夜的
那人，是谁
埂窝里，拖着一截草绳
是谁家的牛
坐在火车上的我，像是坐在一截秦长城上
看，一群鸽子，那是谁的黎明，在飞
谁的河道干裂了
像大地身上的一团癣
谁担水桶，走在沙路上
一滴晨光，像是谁的水桶里晃出的一滴
喊疼……的水
冬草场
一直让我揪心的
是，路过的那面坡上
牧羊的人，蹲在一个阴洼里
用一根风，缀着破了的衣裳
羊群，已啃着自己的叫声
过了山梁
能够让我抬手望的，是
更远处的枯黄
如果一匹马站久了
也会像一截断墙
如果我在一截断墙上蹲久了
也会像那只
闭目消解疲惫的秃鹫——
背上有一小块
被阴云擦下的疮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