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现实］座位表
作者：卢卫平
《星星·诗歌》 2006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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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签到时 我领了十份文件
都是红头的 只有这张座位表
是黑头的 黑压压的一片
包括我有三百多人
他们在纸上方方正正的坐着
人与人之间距离相等 看上去
非常团结 这些名字是按职务大小排列的
前后左右的人我都不认识
但为了一个共同的会议
我们彼此点头微笑
领导坐在台上 他们不在座位表里
错过了一次与民同乐的机会
在会议开始前 我仅仅用了五分钟
就将文件过了一遍 我开始了
习惯性无聊 我听到主持人说
这是一个重要的会议 请大家
关掉手机 切断与外界的联系
麦克风的效果很好
领导高声朗读时 我在默读
座位表上的名字 从最后一排开始
在读到王建国时 我就想这家伙
是不是我小学的同班同学
那时他老找我抄作业
我的初恋女友 十年前就出国了
座位表上怎么有她的名字
第二排有叫国庆的
第十排也有叫国庆的
这提醒了我 这个王建国和我
毫无关系 我的初恋女友还在国外
在单位我是活字典
但在这张座位表上
我竟有五个字不认识
但愿这五个人在生活中
不像他们的名字一样怪癖
我相信在场的绝大多数人
都不会认识这五个宇
有很多名字看上去很正直
很清廉很有学问 很以民为本
但我坚持认为用不了多久
这里面有人的名字
将出现在监狱的名册上
有几个名字一看就是小名
他们是从乡下出来的 多么不容易
当年的破裆裤 今天的西装革履
当年被父亲斥责 今天参政议政
希望他们永远像他们的小名一样
不忘泥土 时刻想着父老乡亲
坐在第一排的张善谋
坐在第六排的刘得胜
坐在第七排的余前进
这三个人我很认识
我们一起斗过地主 坐过闷罐车
现在他们都坐到我前面
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
我祝福他们的背影越来越高大
还有一些水性扬花的名字
会场弥漫的香气 说不定
就是从这些名字里散发出来的
紧挨着这些名字的人
他们能听到领导的讲话吗
他们不会想入非非吧
掌声一次次响起 有很多名字
在掌声中被我一扫而过
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一起开了这么重要的会
我竟来不及好好看看他们
最响的一次掌声是主持人宣布
这是一次胜利的大会
请各位按座位表的顺序
到外面台阶上和领导合影
然后到海鲜城就餐
这时我再一次在座位表上
看见我的名字 小六号字
幼圆字体 在十九排十四号位
呆头呆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