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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内外]对三个名词的再次命名
作者:哨 兵

《星星·诗歌》 2006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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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
       再没有比长在县城里的梧桐更不幸的树种了。
       高不能抵达那些蛛网式盘踞在头顶的电线、降压变压器、以及从二楼窗口伸出的各色内衣、棉被和陈年衣物;阔,又不能遮蔽那条仅容两三辆平板车并排走过的街道。县城的逼窄、狭隘还有被现代文明拖拽的棚户区、破旧的手工作坊、随处可碰到小腿肚的早餐摊点、挂着霓虹广告牌的低矮门店、大得让人不敢相信的垃圾箱……在种种近乎拚命奔跑的节奏中,县城梧桐有着常人不可体味的生长之痛。这类似处于生长期的少年,因发育过快导致体内钙质供应不足后,每到夜晚,双膝总会隐隐泛痛。
       而县城梧桐的痛遍及整个正月。放眼望去,那些趴在半空里挥舞斧头、电锯的园艺师,就像一群奇怪的猫。他们按树记钱,在一个唯利是图的时代,谁愿意倾听一棵梧桐的心声呢?覠
       年复一年,县城梧桐就这样在斧锯的轮番摧折中度过来了。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能长阔长高,长粗也不行吗?覠此乃县城梧桐不幸中的大幸:心怀痛楚,我有别于你。
       剧场
       剧场早在十年前就已面目全非。
       十年前,一搞建筑的商人斥小资买下前厅开酒吧后,十年中,入场的空地上已云集了多家商铺、迪吧、歌厅、网吧、茶吧还有县城里惟一一家高档美容院。这是剧场的宿命。在一个崇尚快餐式消费的时代,谁还愿意陷在一张木椅中,花三两小时沉浸在一场悲喜剧里?覠剧场留在县城记忆里的只是一个公交站牌,一个发泄场所,或一个暧昧的符号。
       也许,出于对红头文件的忌惮,租赁双方均不敢觊觎那间可容纳一千四百张空椅的演出大厅。尽管那是一块搁在商业大餐上的肥肉,却谁也不敢动手。是的,人民需要吃饭,也需要娱乐场所,这没有错。错的在于剧场,它需要观众。
       一个出没过英雄、坏蛋、美人、爱情骗子、叛徒、失败者、殉情者……的屋子空空荡荡,岁月的尘埃没过双脚,四壁幽暗、斑驳,如一个寡妇日益冷却的心。她等着那个爱她的人重新再爱她一次。这可能吗?覠
       夜市
       加缪在《西绪福斯神话》里说:“伟大的作品常常诞生在一条街的拐角或一家饭馆的小门厅里。”廿《加缪文集》卸嘲页,译林出版社卅
       而县城夜市地处宏伟南路拐角处,有不下五十间小门厅。由此,我推算出,县城夜市应可诞生出不下五十部伟大的作品。
       当然,除了流浪汉、乞丐、擦皮鞋的或唱小曲的相信我所说,这地方没谁愿意搭理我,但我喜欢这种独坐众人之中,却早已不是众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