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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虚拟研诗会]杨键作品虚拟研讨会
作者:李少君

《星星·诗歌》 2006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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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的话:
       我应《星星》诗刊之邀从今年第一期起主持“诗歌虚拟研讨会”栏目,旨在推介目前在汉语诗歌创作上取得一定成就的青年诗人的作品,为中国诗歌做点建设性的工作。“诗歌虚拟研讨会”的内容分成两块:1、邀请有影响的评论家针对诗人的创作和具体作品进行评论;2、在天涯社区、诗生活等网站发动对诗歌有兴趣的网友、诗人就推介诗人的诗作进行讨论,选取言之有物、言之有理的言论(无论褒扬还是批评)进行整理。最后将两部分内容集中在《星星》诗刊上发表。我们首先推出的青年诗人是现居安徽马鞍山的杨键,他的诗歌近几年来一直引起持续的关注。另后面讨论的青年诗人的名单还没确定,欢迎大家推荐或自荐。最后,感谢天涯社区、诗生活等网站的大力支持。
       主办:《星星》诗刊杂志社
       时间:2005年10月18日至11月15日
       地点:天涯社区网站、诗生活网站
       参加人员:评论家:王光明、程光炜、敬文东、姜 涛、张桃洲
       网 友:散 发、武城山、hy2005、情 僧、燕 窝、水晶钥匙、雨辰天津、摇滚11、风涯过客、赵思运、安 琪
       杨键诗选
       冬日
       一只小野鸭在冬日的湖面上,
       孤单、稚嫩地叫着
       我也坐在冰冷的石凳上,
       孤单、稚嫩地望着湖水。
       如果我们知道自己就是两只绵羊,
       正走在去屠宰的路上,
       我会哭泣,你也会哭泣
       在这浮世上
       冬天
       在冬天,
       人世凝成了
       鹌鹑的瑟缩模样。
       人世,喑哑了,
       那贯穿了一个故事的浩瀚气息,
       因道德的干枯而消失。
       同衰败的风景,
       难忍地相磨着,
       像石头磨着胆。
       他们没有养育孩子,
       他们没有能力养育孩子,
       他们想:“不,还不能到此为止。”
       记下江水的萧瑟,
       记下强烈的白芦苇,
       一点点山尖
       一点点人影,
       江水正用浩瀚的浑浊刻画
       因放弃获得的空茫的胜利。
       在乡村
       我要写一写她家河边的杨柳,
       写一写她弯腰在菜地里的样子,
       写一写她家堂屋里的小板凳,
       她家的鸭子。
       乡村呵,
       就像一头驴子,
       一根绳子就把它留在了树桩上,
       摇着尾巴。
       在它的眼里,
       万物的寒霜,
       消化得多么好呵,
       忠厚、无言,还有温良
       暮晚
       马儿在草棚里踢着树桩,
       鱼儿在篮子里蹦跳,
       狗儿在院子里吠叫,
       他们是多么爱惜自己,
       但这正是痛苦的根源,
       像月亮一样清晰,
       像江水一样奔流不止……
       惭愧
       像每一座城市愧对乡村,
       我零乱的生活,愧对温润的园林,
       我噩梦的睡眠,愧对天上的月亮,
       我太多的欲望,愧对清澈见底的小溪,
       我对一个女人狭窄的爱,愧对今晚
       疏朗的夜空,
       我的轮回,我的地狱,我反反复复的过错,
       愧对清净愿力的地藏菩萨,
       愧对父母,愧对国土
       也愧对那些各行各业的光彩的人民。
       在码头边
       落日饱蘸着江水,沉下去……
       江风吹刮着这些民工灰白的衣服,
       他们还有一段江堤必须挖完,
       其中两个蹲坐在石头上吸烟。
       像是一桩大事已经过去了,
       一种寂寞,同冬日的夜空很配,
       人们在城里钉着铁窗子生活,
       生命大部分都会被浪费了。
       小牛犊跑起来,
       一个痛苦的歪曲的器官,
       在江水边低语:
       “难道我是罪有应得……?!”
       这里
       这里是郊外,
       这里是破碎山河惟一的完整,
       这里只有两件事物,
       塔,落日,
       我永远在透明中,
       没有目标可以抵达,
       没有一首歌儿应当唱完。
       我几千里的心中,
       没有一点波澜
       一点破碎,
       几十只鸟震撼的空间啊,我哭了,
       我的心里是世界永久的寂静,
       透彻,一眼见底,
       化为蜿蜒的群山,静水流深的长河。
       在路上
       枯草上的绵羊默默无言地望着远方,
       多美啊,摆在油菜花地的蜂箱!
       一头眼泪般的牛拴在石头上,
       拖拉机来回运着稻草。
       那叫不出名字的鸟,在蓝天、眼睛、运河组成的灵魂里飞过,
       晒在春天里的冬日身躯,渗出幸福的汗滴!
       我不了解运送石棉瓦的船工的苦水,
       但是落在甲板,运河上的光,永存!
       啊,枯萎的荷枝犹如古人残存的精神!
       没有什么比看到倒塌的旧房子更加令人难受。
       姑溪河畔山顶的塔尖与江边码头的塔尖
       同时,带着泥土的棕黄,刺向蓝天!
       在车厢里,人们凝望着落日,
       一件挂在桃树上的农民的蓝布褂!
       评论家部分
       王光明(首都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如今城市的经验变得如此普遍,好像城市的文明才是文明,城市的价值才是价值。但说不准几十年前的我们或我们的父母都是一个土佬,说不准台上那些假模假式的官员,办公桌前那些表情冷漠的干事,那些开着奔驰宝马的暴发户,那些踩着钟点上下班的“白领”,那些训斥农民工的老板与警察,以及我们这些写诗与读诗的“知识分子”,情急时口中蹦出的并不是英文单词而是家乡土话,梦中见到的也是童年的老屋而不是有电梯的公寓。
       但是为什么我们的诗中总是缺少那些铭心刻骨的记忆?当年的大堰河怎么一下就变成了“清清的河水蓝蓝的天”?那交织着悲愤与柔情的土地怎么会一晚醒来全成了莺歌燕舞的田园?它们有着单纯的美感,然而与我们真实的经验和感受却相去甚远。这,是否真如杨键所言:“记忆里的有些事情要经过很久才能讲述出来……”(《长亭外》)?
       杨键的诗,唤醒了我们记忆中真实的乡村世界,让我们这些被都市空气污染的肺,重新呼吸清新而凛冽的风,让那些迷失在金钱与名利中的眼睛回头打量因为忠厚、善良而备受蹂躏的土地:看一看塔与落日映照下破碎的山河,听一听像崩溃的江堤和决堤洪水一样的手扶拖拉机的吼声,想一想还有什么能够抚慰我们并让灵魂得到安息……
       这不是乱世,我们没有艾青《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那种流离失所的痛苦,但是,在混杂着火车、汽车、摩托车和拖拉机的声音,拥挤着打工者与上班族的街道上,“没有人不像街道尽头浑浊的江水/讲不清自己的痛苦,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活在我们乡音和记忆中的乡村,难道不是——
       就像一头驴子
       一根绳子就把它留在了树桩上
       是的,有很多遮蔽、忽略它的理由,有更多理由促使我们遗忘;而且,许多的感受和印象难以找到准确表达的意象、词汇与结构;因此,“记忆里的有些事情要经过很久才能讲述出来……”,但是,诗人必须面对,必须讲出,否则,就真要“愧对父母,愧对国土/也愧对那些各行各业的光彩的人民”。
       程光炜(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在此之前,我读过、也在诗选中选入过杨键的诗。说实话,我很喜欢,不过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可能没有理由就是理由吧。对诗,包括对诗人隐秘的创作过程,为什么非得指出而且表述得那么清楚呢?最近几年,我经常为过去做过的此类工作而觉疑惑、不安。另外,总是把诗人不是归入这一类,就归入那一类,也不是一个很好的读诗的方法。如果,归入的过程中你已经设置了一个标准、方式、限度,那再解读就变成了一个无比愚蠢的事情。但是,如果非得对杨键的诗说点什么的话,我想说,个人更喜欢前面的《冬日》《冬天》和《在乡村》等几首。它们写得自制、简洁,一点也不夸张,也没有一种强行进入你的阅读中心的勇放姿态。形容词几乎没有,转折、交代的东西也省去了,只留下属于乡村本身的那些东西,手法上很近于鲁迅小说的白描。但它却打动了我。这是一种顺从自然的态度,而不是企图把自然强行纳入到自己愿望当中的所谓“现代性”的东西。在我看来,中国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中那种激烈地批判农民或同情农民的作品其实都很假,大多是作为文学知识分子的作者硬性地描上去的,与真实的乡村毫无关系。至于你想从诗中读出一些其它的东西,那就请便,虽众说纷纭,与我的感觉无关。
       
       敬文东(中央民族大学副教授、博士):
       人类对待冬天在大多数时候是非常严肃的,有时还带有几分仇恨和敬畏。但也有人发现冬天自有它迷人的一面。从《诗经》开始,我们的祖先就开始了这种伟大的发现。杨键的诗作(至少是我目前读到的这批近作)接纳了冬天那迷人的风姿,并把冬天所蕴涵的令我们心醉的姿势溶解为一种美学风格:一种冬天似的抒情在杨键那里自然而然地呈现了出来。但冬天的抒情不是冷抒情,不是残酷的抒情,而是冷峻的抒情,是将春夏两季的枝蔓给摘除后、被冰雪覆盖着的抒情。这种性质的抒情需要的是对冬天的理解,对冬天的同情,这种抒情需要人理解一个基本事实:在看似冷酷的冬天的外衣下,是仅仅剩下骨头的温暖、暗中酝酿着的复苏和再生。
       在杨键的近作中,杨键把他所能见到的乡村、江水、祖母、树木、土地、二叔、堂兄、郊区和祖国,全置放在了冬天的抒情所营造的诗歌氛围当中,这些普通的人、事、物,这些普通的意象,理所当然地感染了冬天的抒情随身携带的基本元素。杨键看似纤细的诗句自然而然拥有了不一般的力量:像一根纤毫毕现的橡皮筋,柔软,但韧性十足。诚然,杨键的意象,他笔下的人、物、事是局促的,是忧郁的,偶尔还是痛苦的,但他依靠那种特殊质地的抒情,最终给了这些细小的事物以温暖的底蕴、再生和复苏的希望。
       有意思的是,杨键的诗作具有一种缎子般柔软的质地。他是不是试图以此柔软来承载他眼中过于坚硬的冬天、过于坚硬的冬天般的时代景色?老子可是说过,天下至柔之物莫过于水,至为有力之物也莫过于水。或许,这正是冬天的抒情的题中应有之义:只有将坚硬柔化处理,只有将一切冷的东西放在轻柔的语言空间,希望才存在,复苏才存在,温暖才存在。尽管希望、复苏和温暖始终被坚硬与寒冷所包围,被忧郁和痛苦所萦绕,如同我们的命运在骨殖深处始终狂风怒号。杨键因此有了令人称道的大彻大悟。
       姜涛(北京大学博士):
       由于风格上的简洁、有力,杨键的诗歌在很多读者那里,会十分容易赢得好感,特别是在今天,现代诗歌繁复深奥的美学似乎遭到了普遍的不信任和厌弃,而一种易于消费的即兴风格又受到了普遍的推崇。但这并不等于说杨键的写作缺少复杂性,完全出自一种生活的即兴,那些看似随意写下的句子,那些自由组接的印象片段,之所以往往能举重若轻,传达出或激越或悲怆的诗意,奥秘还在于语言的背后有更大的图景。我注意到小与大的两种视野,在杨键的诗中经常被交替使用,先是聚焦于生活的若干细节,甚至在铺陈、复沓中放大,然后又猛地拉起视角,让读者不经意瞥见天与地、新与旧的悠悠时空。这种手法突出表现在“江水”这个核心意象的使用上,茫然无助的江水、象征浑浊历史的江水,在杨键的很多诗中起到了一种基本的结构作用,或者在开头或者在结尾,总会自动浮现,给近处的生活提供一抹若隐若现的远景,譬如:“一点点人影,/江水正用浩瀚的浑浊刻画/因放弃获得的空茫的胜利”(《冬天》);“因为它的血沿着家乡的小河,/流向长江,化作了江水”(《老祠堂》);“小牛犊跑起来,/一个痛苦的歪曲的器官,/在江水边低语:/“难道我是罪有应得……?”(《在码头边》)“江水”的流动,带来一种绘画般的纵深感,被人屡屡称道的那种道德关怀和深沉气象,或许也与如此的手法有关。
       在抒情短诗的写作中,的确有这样一种传统,即依靠一种瞬间发现的力量,在生活的风景中把捉住刹那的感兴。杨键的写作,似乎也可宽泛地归于这一传统,但在他这里,发现力量的获得,我相信并非简单等同于所谓的“顿悟”,而是依赖于一种稳定的道德感或悲悯的情怀,这种道德感类似于取景的框架、或显影的药水,使他能够长久地执著于特定的主题,那些自由驱遣的句子,因而有了章法,不凌乱,语调无论急骤还是舒缓,也总会在纸面凝聚成沉甸甸的一团。然而,说一个诗人的想像力渗透了道德感,并不等于说道德感可以造就一首美妙的诗,尤其是当诗人的道德感先于了他的想像、左右了他的想像,那么对生活奥秘的探察,也可能沦入一种固定的格式,正像“顿悟”之中也会掩藏着感受的惯性。杨键的某些诗作,就存在类似的危险,真挚之中难免夹杂了矫饰,但在紧要的段落,稍一放纵也会导致败笔的发生。
       张桃洲(首都师范大学博士)
       近年来备受称誉的诗人杨键,成为冷寂与嘈杂并存的诗界惹人关注的现象。这一方面源于他的身份和生存状态,另一方面则与他诗歌的主题和场景有关。人们普遍注意到了他诗中深沉的内涵与悠远的思绪,谈论较多的是他对苦难的书写和担当、对世事的悲悯情怀,但较少提及:这些主题、思绪、情感是如何得到呈现的?他实现以上诸方面的方式、他的语词习性究竟是怎样的?诗人柏桦曾将杨键的诗指认为“汉语之美的一极”,但恰恰在这一问题上仍然语焉不详。虽然诗歌方式并不单单是一个技术层面的问题,却也无法与主题、意义混为一谈;对一位诗人的语言态度、习性的考察,同样是重要的。
       一个多少令人感到惊讶的事实是,杨键是一位词汇量不太丰富的诗人。围绕着“乡村”这一核心语词,杨键给出了一个与此密切相关的、属于自己的词汇表,从而呈现了一幅斑驳的乡村图景。这些词语基本上朝两端展开:一端偏于宏阔、抽象和遥远,如祖国、国度、时代、人民、民族、岁月、伟大、幸福、悲痛、德行等;一端偏于具体、细碎和切近,如运河、码头、桥、湖泊、公路、江水、树木、塔、田地等,还有相应的人物如船工、农民、小孩、老妇人等。这相对的两端往往被一种箴言般的语势并置在一起,作者通过抽象的情思或哲理吸纳、化解了具体的场景刻画,其间并不需要过多的转换和过渡:“傍晚的柳树/要教会我们和平”;“失散的事物,将由仁来恢复/在月光皎洁的河边,人们重新言和”。这样,尽管杨键的诗歌总是隐含着一种观察或审视的姿态,但上述方式使得他所观察的场景渐渐虚化,最终归于诗人的独自冥想。此外,在语词的色调上,杨键选取的多为色调阴冷、沉郁、灰暗的词汇,如“黄昏”、“冬日”、“清冷”、“灰色”、“暗淡”、“枯”、“黄”、“污浊”、“死”、“坟墓”等,这对应着他全部诗作的基调——“悲”(即使标题为《明媚》《春光》的诗,也并未溢出这一基调)。或许,这种显得琐屑的词汇分析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不过对于一位诗人而言,运用语词的方式和习性是一道得以走进他内心的窗口。似乎可以说,杨键选择语词的习惯和方式,正决定了他不会用较长的篇幅去结构一首诗,而是在一个短小的体制里、相当集中地处理某一主题,从而颇具爆发力:
       只有一点儿光的萤火虫,
       盼着老鸟回巢的小鸟……
       像我一样短暂,一样悲苦,
       迷失在世上,循环不已。
       ——《微光》
       大概这种爆发力,恰好应和了人们常常提及的一句话:“少就是多”。
       散发(网友):
       不是所有的诗都是好诗,但是真诚,
       我喜欢他的文字,没有丝毫的做作,这样的句子,简单但打动人心……
       武城山(网友):
       这是我见过的真善美俱全的诗。
       看这样的诗,似乎是站在一幅描写冬景的国画前,令人悲哀,也令人清醒。
       也似乎是站在一幅素描面前,虽然油彩全无,却五味俱全。
       更难得的是诗人还写得这么通俗。
       Hy2004(网友):
       杨键似乎更像一位得道的高僧,永远保持着内心的平静。在平和的叙述文字中向我们轻轻地诉说着一个故事、一段传说、一次经历、一幕场景……,然后用木讷的语言表达出心灵底处的声音。有很多读者喜欢杨键这种平静。也许只有这样的平静才会让我们的心灵有了一个安憩的场所。从这个意义上杨键是惟一。他可以让我们暂时摆脱人世的喧嚣,回到自己的心灵深处。但是作为一名现代汉语诗人杨键又是失败的。因为他永远地躲在自己所营造的牢笼里,而无视着现代社会的纷繁复杂。独自重温着内心深处的乡村梦。最终这个梦给了他一张温床,让他渐渐地失却了自己的身份。
       
       情僧(网友):
       杨键的诗,气息羸弱至于沉溺,套用一种S/M理论的说法,是将受虐性感化了。赞赏诗人博爱廿虽然诗歌里呈现这种“爱”不厚重,甚至显得气若游丝。卅,但同样觉得诗人的境界和技巧都不够。
       燕窝(诗人、网民):
       《老苦经》这种题目很容易引起联想。细看一下,最突出的大概是力求在一种简明语言中突围出强烈的情感和思考,拒绝过于纷繁的意象。
       2000年底或2001年,我在界限新人奖看到三个人的诗,其中有杨键的,登载的就是这里面的第一首,当时很为里面的感情力度震荡,现在仍然如此。打个比方,它就像是地核里发生的大地震和爆动传到千里外的一棵树,只有树叶子微微打颤。
       这类诗想取得这种效果,要求一种超乎寻常的爆破力和忍耐。前者负重,后者是负重返轻,由黑返白。这种情感爆发本来就不可多得,如果能多得,必然会削弱其“重”,轻就当真是轻。
       除了第一首《冬日》,最好的是《在乡村》。《暮晚》也不错,全赖第四句仗剑而起,物性=人物,充满悲悯的光辉从这个角度出来了。《悼祖母》这个“重”的氛围是有,可是里嗦,没造出轻。至于像《江边》《观心亭》《长亭外》等等,基本上是失败之作。
       就个人而言,我宁可看一个新奇比喻:把太阳比成稻草垛,也懒得看这种既无思维快感,又没有足够承重的感慨。
       水晶钥匙(网友):
       读杨键的诗,我感受到世界万物的心灵在颤抖和倾诉,这撼人的力量正来自他信仰者的眼睛和悲悯虔敬的普世精神。从杨键现象看,诗歌的品质并非来自诗人有多么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头头是道的诗歌理论,而是纯粹的天真和投入,像一颗露珠流入花心,我们最后只看到了花的灿烂,而露珠已经消失或融化在开放中。
       雨辰天津(网友):
       诗人悲悯众生(也包括他自己)的苦难,却抑郁于无力解救这些苦难,或许只有诗歌才能些许排解诗人心中苦闷。
       爱情可以成就诗人,愤怒可以成就诗人,而杨键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因悲悯之心而成就的诗人。
       拥有敏感的心灵却要面对沉重的现实,是诗人的不幸,但能够读到杨键的文字却又是读者的幸运。
       听说杨键在研究佛学,倘若有一天诗人参透了“色即是空”,或许我们就能够看到一些别样风格的文字了。
       摇滚11(网友):
       以前看过他的一些,没什么印象。他的诗歌太静了,但还远没有静极。而这样的结果只能是想让你留有一点划痕都难。现在再看也没什么差别,这无疑在表示他没有进步,但我怀疑他的方向就已注定一烂到底的结局,就是——静未极而烂已极。但静的极烂,那也是一种境界,而能烂得让人无法说出,让一些人感到“隐忍和慈悲,以及他对孤弱者的无限同情”已可以让你不得不佩服。佩服“隐忍”和“慈悲”们,之外还能说什么?
       风涯过客(网友):
       精神的信仰的深刻程度是否要强于诗歌文字本身呢?
       特别是朴素的拂去芜杂清晰的直逼心灵的句子会产生比修饰或者技巧更大的影响和魅力呢?
       如何把许多的生活片断去掉,留下最深刻的弦来印证心灵呢?
       杨键的诗歌的确很有冲击力,作为一个爱好者从中可以窥视到平常人所做不到的东西,努力做纯文字的人少之又少,他算一个。
       赵思运(诗人、网民):
       在特别流行给诗人分类的当下诗坛,杨键永远是“另一个”。他的诗你无法归类。不乡土,不田园,不先锋,不另类,不现代,不后现代,不玄学,不修辞。但是其精神向度却以洗尽铅华的质朴素质直指人心。这,便是诗歌的本色之所在;这,便是诗人的本色之所在。
       安琪(诗人、网民):
       杨键的诗从文字形态上看似乎是守旧的、传统的,但内里的骨质却极其硬朗,他很少扮演反叛者或愤世嫉俗者的角色,而是以谦卑的心俯下身子,去抚触大地上的事物:农妇、牛、羊、蚂蚁、河水、草……杨键的诗歌写作于此有了充足的力量——世间那些最平凡的事物都是他默默的同伴。
       杨键深知清洁语言,让世界不断地回到原初状态的重要。他节制而恰当地使用词汇,和一些凌空蹈虚高歌精神的诗人不同,杨键经常从日常经验入手,着力将自己对底层生活最基本和最直接的看见呈现出来。杨键的诗用词单纯随意深具质感,有一种质朴和稚拙的美。我们完全可以感受到诗人杨键诗句中来源于乡土、佛文化与现代诗歌的紧密融合。
       在当代中国诗界,杨键是为数不多的有宗教信仰的诗人,这信仰使他的生活低调、安静而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