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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特稿]用土地上的麦苗抚平城市的伤口
作者:贺绍俊

《长篇小说选刊》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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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无土时代》中,赵本夫以匪夷所思的想象为我们讲述了一个都市生活中的现代神话:在木城这个已经高度现代化的大都市里,一夜之间竟长出了三百六十一块麦田,茁壮的麦苗迎风飘拂,它们拔节生长,扬花抽穗,当金灿灿的麦穗压弯了头时,新麦的香味溢满了木城,全城的人看到身边的麦田个个都欣喜若狂,像过节一样。同样也是一夜之间,人们纷纷涌向麦田,这城里稀罕的麦子就被人们抢收得精光。这个神话无疑表达了作者深深的忧思和理想的愿望。他的忧思是对城市文明病症积重难返的忧思,因为城市被钢筋水泥和沥青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人们再也感受不到氤氲的地气。而他的愿望来自土地,他希冀通过在土地上长出的麦苗来抚平城市的伤口。
       赵本夫的神话缘于他对土地的深刻理解。土地可以说是乡村文化的根本。离开了土地,乡村文化也就失去了灵魂。农民与土地的关系就是血与肉的生死存亡的关系,没有土地也就没有了农民。因此在以往的乡土小说中。土地带有某种图腾的形态主宰着作品的精神走向。当作家反思现代化对乡村的破坏时,也主要是从土地入手的。但问题总有其两面性。我们在批判城市化的恶果时,并非要彻底放弃城市化进程,回到前现代的乡土社会。从文明发展的角度看,城市化似乎是一个不可逆转的历史进程。难道就没有办法解决城市化的问题和城市对乡村的破坏?这就说到“无土时代”的含义了。赵本夫将今天的城市化时代命名为“无土时代”,这实在是一个伟大的创见。在赵本夫看来,城市吞并了农村的土地之后,还要用钢筋水泥沥青砖块等现代物质将土地覆盖,彻底切断了人与土地的关系,这“就像电流短路一样,所有污浊之气、不平之气、怨恨之气、邪恶之气、无名之气,无法被大地吸纳排解,一丝丝一缕缕一团团在大街小巷飘浮、游荡、汇集、凝聚、发酵,瘴气一样熏得人昏头昏脑,吸进五脏六腑,进入血液,才有了种种城市文明病,才有了丑陋的城里人。”
       赵本夫所塑造的石陀、天柱是充满进取心和自信心的人物,而他们的进取心和自信心恰恰来自他们内心的乡村文化。来自他们对土地的信念。土地的信念之所以能够让他们充满信心,就在于土地恰恰是城市人的死穴。他们发现,城里人实际上在心里也把土地当成宝贝。城里人费尽心思弄来一点土,在阳台上摆几个花盆或隔出点空间种植花草。这是“对祖先种植的记忆”,对土地的记忆。赵本夫将这种对于土地和种植的记忆也看成是人的“本能”。显然,城里人一直压抑着这种本能,而乡下人却任其本能自由的伸展。因此,赵本夫所谓的“无土时代”从根本上说并不是指现实生活中失去了土地。而是指人们缺乏了一种土地的观念。当人们的内心处于“无土”的状态时,当人们的对种植和土地的“本能”被压抑时,才会导致那么多的文明病。小说中的石陀、天柱,也包括潜在的柴门,是赵本夫为我们提供的一组崭新的人物形象,这组人物形象都具有相同的土地意识。这种土地意识使他们变得强盛,这种土地意识也是解决城市问题的武器。他们凭着各自的努力,唤醒了木城人对于种植和土地的记忆,“木城人似乎又恢复了一点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于是诗意又回到木城来了:“满天繁星下的木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心终于沉静下来。这一夜,几乎所有人都睡得那么安稳,那么香甜。”
       《无土时代》的思想价值就在于,通过这部作品,赵本夫站在现代性的高度上赋予了土地新的哲学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