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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特稿]哪里去寻那一片梦中山河
作者:王小王

《长篇小说选刊》 2007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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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要说,格非在文里文外都给了我感动。文外的感动在这里说到,也并不是多余。“什么人在写”是重要的,一个没有大胸襟的人甚至是连“山河入梦”这样的名字都起不出来的,何况是捧出一部如此宽、厚、深、广的小说。《山河入梦》是格非对现代主义由外及内的探索的再度明证,在《人面桃花》第一部里格非已经带领我们潜回那条古典的河流,穿着的却是新式的潜水服,舒适美丽,让人眼前一亮。第二部里他继续着探究和前进,纠结了中国传统文化里精髓的部分,用漂亮的新手法编织了一个精致的中国结。传统文化和现代创作技巧绝不是格格不入的,只要找到音符的秘密,现代的新式乐器也许会更好地表现古韵悠扬。这部小说中格非就尝试用字体变换的方式来转换叙事角度,真是让人拍案叫绝。如何在继续现代主义形式探索的同时找寻并表现它内里的精髓,格非回过头来,面对中国传统文学。
        小说读后久不能解脱。谭功达和姚佩佩长时间揪着我的心。谭功达单纯而愚钝,对每一个女子,对整个世界抱着温柔的心思、美好的期望,他满心地对这世界好,想改变它的丑模样,末了被这世界折磨得不成样子,却也未曾失去信心,至死守着心里那块“乌托邦”之地。姚佩佩敏感而忧郁,对世界怀着恐惧、厌恶和无奈,小心地躲避,却仍似一片美丽脆弱的紫云英花地,最终也逃不出那片笼罩在她头上的阴影,被吞没得让人心碎。而他们竟然还爱着,而这段爱竟然还是那么绝望。这段折磨人的感情的力量还在于,他们对待爱情的向往、追求、坚守,乃至最后的无奈和痛苦隐喻了人类对真善美的期望和失望。
        面对一个芜杂脏乱的世界,谭功达浑然不觉,理想似乎是一直挂在他眼前的,他便奔着它欢快地一路向前,这一形象多么感人并让狡猾迂回的我们汗颜。那张自始至终的“梅城县区域行政规划图”具象地表现了他的理想世界,房屋漂亮整齐,家家户户通电通沼气,梅花处处盛开,满城飘香,最好还有一个长廊将“梅城县的每一个村庄都连接起来”, 让“全县的人不论走到哪里,既不用担心日晒,也挨不了雨淋”。我们看到他的理想不过如此,似乎太简单了,没什么做不到的;但我们也同时认同,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却又是那样难以实现的。简单的同时也是艰难的甚至不可能的,正是这样的悖论更让人痛楚和思考。为什么我们总是受到伤害,总是觉得忧郁和烦闷,觉得疲惫和无所适从,现实总是不如人愿,那么我们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哪里去寻那一片梦中山河,它是否只能是个梦?小说的背后隐藏着这样的追问,在读过之后若有所思之时,它会自然现身。
        姚佩佩这个人物更有力量,反是因为她更加柔弱。她对现实的丑与恶明明白白,却更加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后来她被逼无路,始于月下的艰苦逃亡,也隐喻了她对整个现实世界的态度。而她寄托一切希望于爱情,不顾一切地在逃亡之路上写给谭功达封封血泪情书,又暗示了她在丑恶威逼面前对美好的依然坚守。谭功达也好,姚佩佩也好,都突显了人性里美好的一面与现实世界的一种对抗性,真善美是人类永恒的追求,然而现实也是由人类造成的,那么它为什么会如此丑恶了?我们到底在对抗谁?
        花家舍再次出现。已不是当年的模样,而已成了“无处不在”的“公社”,成了“社会主义大家庭”,更成了一个“格非寓言”,让人深陷思索。格非不断探求的不仅是小说艺术的真谛,还有人类心中永恒的理想彼岸。终极似乎永远都无可企及,但每一次接近都是壮举,都会被历史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