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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特稿]看神话在现实中如何延续
作者:马 季

《长篇小说选刊》 2007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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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美丽奴羊》开始,红柯的西部草原一直是演绎英雄和神话的硕大舞台。在他的笔下,一棵草,一汪海子,一片辽阔的天空,一匹奔跑的骏马,一只回眸的羔羊,都散发着与人类休戚相关的原始气息。从中我们总能领略到一脉清新的精神气象。《乌尔禾》也不例外。倔强与韧性,使纯粹自然的生命形式在大西北获得了升华。与以往作品不一样的是,《乌尔禾》在表达独特的人生态度,理解生命和自然关系的同时,将笔触延伸到了现实社会当中。叙事焦距的调整应该说是红柯进入都市后的一次有意识的蜕变。在媚俗故事大行其道,欲望书写满天飞舞的今天,这部小说通过对戍边战士简朴生活的描述,对军垦第二代人面临困惑的思考,实现了作者对民族前景诗意化的前瞻。说得直白些,面对“物欲”耗损时代精神元气,钢筋水泥禁锢身心自由的现状,《乌尔禾》以一股雄浑的生命力量介入现实,是对庸俗价值观的一次批判和审视,它不由让人重新思索生命的神圣、庄严,为人的存在找到更为崇高的价值期待。
       小说本身并不复杂。1958年,从朝鲜战场上撤回的战斗英雄刘大壮,自愿选择来到新疆建设兵团农七师最边远的137团--乌尔禾团场,后来大家渐渐忘了这个汉人的名字,都叫他海力布,蒙古语的意思是石头。乌尔禾的生存条件极为艰难,有中国的西伯利亚之称,然而,残酷的生存条件,似乎让人的原始能量无限放大了。战争给了又高又壮的英雄一张布满伤痕的脸,女人们看了害怕,海力布叔叔索性选择一个人去牧场放羊。他领着军垦第二代孩童王卫疆在草地上打滚,延续着对大自然的感激与崇敬。在明知将受到处罚的情况下,海力布叔叔默许王卫疆放走一只大肥羊,接着又放走第二只……他们还目睹了石人像,是个少女,这个凝固了刻骨铭心爱情的神奇的生命,恰恰在两个无所适从的男人的经验之外。渐渐地,他们的生活和草原上古老的神话传说混为一谈,直到完全融入其中。
       女孩燕子是朴素生命的另一种形式。她是被知青父母遗弃的孩子,几番转手,落在大漠深处的一对老人手里,终于活了下来。这个头发黄巴巴稀拉拉的女孩,在传说和歌谣的滋润下,长成一个美丽的姑娘。在奶奶的故事里,只有美丽的姑娘才能吸引远方的牧羊少年。王卫疆和燕子的相爱,以及燕子后来的出走,好像是神话传说在现实生活中的延续。在乌尔禾团场地窝子里出生的王卫疆,住进了城镇最好的房子,可他的屋子里有的只是纸叠的肥羊了。面对现代生活的冷漠无情,那个牧羊少年该怎么办呢?似乎是受到神话力量的召唤,王卫疆奔向只剩下海力布叔叔一个人的乌尔禾牧场。海力布叔叔正在亲手雕刻一座石人像。刹那间,王卫疆惊呆了,这是一个比燕子更逼真的燕子,与大地浑然一体的石头,仿佛大地的自然延伸,非人力所能及,海力布叔叔仅仅帮了大地一把,顺势一推,石头就活了。他心目中的燕子,他千寻万找的燕子,不就是那个少女石人像吗?此刻,海力布叔叔已经完全成了神话传说中的人物,或者可以说,神话传说因为他这样的人,才会流传千古。大自然中的生命是坦然的,也是有秘密的。哲理和诗意在红柯小说中的结合,犹如风过草原,露出了该露的,藏住了该藏的。
       红柯在他的自述中写到,1986年他只身来到新疆伊犁州,一待就是十年,“一个内向腼腆的关中汉子在那里脱胎换骨”。西北少数民族传说装满了他的脑子,“当我头发曲卷、满脸大胡子回到故乡时,亲友们以为来了个草原哈萨克。”这样一个人,他的心是无法离开草原的。草原就是他的现实。可以说这是一部关于理想的书,只不过这一回红柯的神话和传说,剑锋轻轻一转,指向了我们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