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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翻书]我拿什么拯救你
作者:田雪绯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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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霉有三种境界。
       天上掉下来个陨石,全地球谁也不砸,就砸你头上了。遇到超小概率意外事件,这是第一境界。
       喝凉水都塞牙,平地翻车。平常生活中随时都能化有利为不利,化正常为非常,这是第二境界。
       人们常说:“点儿背不能赖社会。”意思是“倒霉”是一种天灾,谁也拯救不了。就像喝凉水都塞牙这种倒霉到极致的人,除了责怪命运,还能怪谁?
       在刘震云新搬到银幕上的作品《我叫刘跃进》中,再一次拔高了倒霉的标尺,让人认识到有比“喝凉水都塞牙”还要倒霉的人,也就是第三境界:谁遇到他谁都跟着倒霉。
       刘跃进的倒霉经历如下:媳妇跟别的男人跑了,抢走他媳妇的人承诺“只要你六年不来骚扰我们,六年后,给你六万块钱”。离最后期限还有三个月,在工地当厨子的刘跃进遇到了贼,仅有的几百元钱连同六万元的欠条都被掠夺一空。一无所有的他此时面临多重困境:儿子要学费,哥们儿在屁股后追债,工地欠薪要不回来。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那六万块钱上,可是一个小贼砸碎了他所有的生活。所以他必须找到偷包贼,找到包。没想到,自己的包没找到,却意外地捡到另一个包,包里有个U盘的秘密,牵涉到上流社会的几条人命,刘跃进因此又成了追杀对象……
       女人认识他,女人跟着倒霉,因为不经意看了U盘的秘密,无端被绑架;贼偷了他,贼倒霉,拿着带有“刘跃进”身份证的包去找小姐,竟然被小姐敲诈导致失去男性功能;侦探带着他,侦探倒霉,在卫生间里换衣服,能被人背后一棒子打蒙了。而刘跃进本人更是不由自主,就像传说中的“被倒霉催的”,一个噩运连着另一个。可是,终于在倒霉至极无路可退的时候,转机来了,警察叔叔赶到了!救了他的命,惩治了贪官污吏,他也与有情发廊妹回乡开起了拉面馆。
       刘跃进把倒霉演化成了一种能传染的瘟疫,变成了一种致命的武器,从而达到否极泰来、物极必反的境界,用刘震云的话说就是:一个倒霉的羊掉进狼群里连狼都会自杀。倒霉到这种程度,就不再倒霉了,因为狼自杀了,而羊没有被吃掉。
       这的确如影片宣传中所说的那样是刘震云的“黑色幽默”。仅靠倒霉为武器,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就能咸鱼翻身。而他所处在的那个倒霉链条中,一切依旧,打工者仍然要不来工钱,贷款的黑幕还在继续,在他开了面馆后,又有倒霉事件尾随而至。
       针对日渐成为流行的底层写作,北大博士李云雷说:底层写作思潮使人们关注以往视而不见的群体,让人们看到了现实中存在的种种社会问题,以“引起疗救的注意”。
       然而,我们从影视作品中看到的疗救往往缺乏根治的疗效。《盲井》里被杀人犯骗到矿井用来换死亡抚恤金的矿工,因为杀人者的意外非但没被害,反而获得了大量抚恤金;《苹果》中被强奸的刘苹果,因为老板没有孩子而取大奶而代之;甚至《落叶归根》的千里背尸这一底层人物的辛酸画卷,也能演绎成一部“贺岁片”。在《我叫刘跃进》中,刘跃进更是不战而胜用传染倒霉的方式达到最终自救。
       倒霉的天灾背后难掩人祸的身影,倒霉也不是底层人与生俱来的宿命,拯救他们的命运需要解开他们所处社会一环套一环的问题。如果倒霉竟然是倒霉者的武器,可以仅凭倒霉而取得胜利,只是编剧们的阿Q精神再次不可遏制地发作了。■
       【乔真荐自《黑龙江日报》2008年2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