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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报旧闻]《语丝》的来龙去脉
作者:薛林荣

《新华月报(天下)》 2008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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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4年11月17日,《语丝》周刊在北京创刊。这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文学期刊。
       《语丝》的创刊来源于一次比较著名的报纸副刊抽稿事件:1924年5月,徐志摩追求林徽音失败后,失意之下,写了一首诗《去吧》(原题为《诗一首》),载于同年6月17日《晨报》副刊。鲁迅见到这种“阿呀阿唷,我要死了”之类的失恋诗后不屑一顾,便仿照东汉张衡的《四愁诗》写了一首打油诗《我的失恋》,以“由她去罢”收场,调侃和奚落了徐志摩。当时《晨报》副刊的编辑孙伏园本拟把此诗发在《晨报》上,但代理总编刘勉己却把这篇作品的大样抽了下来。这首诗作者署名是“某生者”,鲁迅说,“而且所用的又是另一个新鲜的假名,在不肯登载第一次看见姓名的作者的稿子的刊物上,也当然很容易被有权者所放逐的”。后来,鲁迅在为北京大学的学生讲课时,对于诗歌被毙一事还不无幽默地说:“像我们这样有胡子的老头子,连失恋都不许我失了!”
       抽稿事件在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文坛上是件大事,之后,孙伏园与《晨报》决裂,并于1924年11月17日在北京酝酿创办了《语丝》刊物,在鲁迅的力荐下荣膺主编之职。创办《语丝》是以孙伏园为代表的一批人不满北京报业的颓废的必然结果,其深层原因则是“大家感到自由发表文字的机关之不可少”,它的创办,可以视作知识分子建构自己话语权力的一种象征。其时,“北京虽然是‘五四运动’的策源地,但自从支持着‘新青年’和‘新潮’的人们,风流云散以来,1920年至1922这三年间,倒显着寂寞荒凉的古战场的情景。”(鲁迅语)为了找回失去的话语园地,创办自主经营的刊物势在必行。
       《语丝》周刊的命名带有游戏的色彩。周作人曾在回忆《语丝》的文章中说:“刊物的名字的来源是从一本什么人的诗集中得来,这并不是原就有那一句话,乃是随便用手指一个字,分两次指出,恰巧似懂非懂的还可以用。”鲁迅也说:“那名目的来源,听说,是有几个人,任意取一本书,将书任意翻开,用指头点下去,那被点到的字,便是名称。那时我不在场,不知道所用的是什么书,是一次便得了《语丝》的名,还是点了好几次,而曾将不像名称的废去。但要之,即此已可知这刊物本无所谓一定的目标,统一的战线;那十六个投稿者,意见态度也各不相同。”
       《语丝》办刊确无一定目标和方针,其创刊宣言称它是一个同人刊物,只是为思想倾向和文学态度比较相近的同人提供一个发表作品的园地。《语丝》的发刊词是周作人手笔,曰:“这个周刊的主张是提倡自由思想,独立判断,和美的生活”,“想冲破一点中国的生活和思想界的混浊停滞的空气”,“周刊上的文字,大抵以简短和感想和批评为主”。而鲁迅在《我和〈语丝〉的始终》一文中说道:“这刊物本无所谓一定的目标,统一的战线;那十六个投稿者,意见态度也各不相同”,但“也在不意中显了一种特色,是:任意而谈,无所顾忌,要催促新的产生。”由此可见,《语丝》以“排击旧物,催促新生”为己任,发扬的依旧是“五四”留下的反帝反封建精神。尽管后期的《语丝》已经几乎不谈时事,但依然能看到它的战斗精神。
       《语丝》的撰稿阵营不是特别庞大,但几乎囊括了大半部中国现代文学史,影响十分巨大。《语丝》第3期在中缝中曾标示了撰稿的阵营:“本刊由周作人、钱玄同、江绍原、林语堂、鲁迅、川岛、斐君女士、王品清、衣萍、曙天女士、孙伏园、李小峰、淦女士、顾颉刚、春台、林兰女士等长期撰稿。”这就是所谓的“语丝十六人”。但所谓“语丝”社员并不十分固定,如鲁迅所说“中途出现的人,则在中途忽来忽去”;“《语丝》的固定的投稿者,至多便只剩了五六人”,因为“不愿意在有权者的刀下,颂扬他的威权,并奚落其敌人来取媚”。
       《语丝》周刊在它的发展中可分为前后两个阶段:从创刊到1927年被查封,刊物设在北京,是为前期。《语丝》先后由北京大学新潮社和北新书局出版发行,16开本。孙伏园在《语丝》创刊号上,把鲁迅《我的失恋》排在了醒目位置。《语丝》初创时,销量并不好。但鲁迅表示“愿意竭力‘呐喊’”,周作人、钱玄同等直接参与了《语丝》的筹办,孙伏园、李小峰、川岛则“夹着《语丝》沿街叫卖”,他们如此热情,是作家们对言说自由的一种向往。激进开放的观念、自由的风格在当时独树一帜,《语丝》慢慢地在北大等高校打响了名头,每出一期,总被学生抢购一空。《语丝》在北京出到154期,于1927年10月22日被奉系军阀张作霖查禁。已编好的155、156两期,于同年11月由迁往上海的北新书局印行。
       从1927年底到1930年停刊,刊物设在上海,是为后期。自1927年12月17日出版的第四卷第一期开始,由鲁迅接编,改为24开本,仍由上海北新书局发行,一年后鲁迅推荐柔石接编。周刊的编辑原则延续了北京时的传统,“凡社员的稿件,编辑者并无取舍之权,来则必用,只有外来的投稿,由编辑者略加选择,必要时且或略有所删除”。但所谓“社员”,“也并无明确的界限”。至第5卷第16期后,又交李小峰编辑,北新书局“不只负发行之责”,“《语丝》也因此并非纯粹的同人杂志了”。由于曾经的核心撰稿人又落下了几个,再加之“对于社会现象的批评几乎绝无”,《语丝》的精神,难以为继。鲁迅和柔石分别在主持了半年编辑工作后辞职。《语丝》于1930年3月10日出至第5卷第52期终刊,京沪两地总计出版260期。语丝社同时自行解散。
       《语丝》集聚成一个规模相当壮大的作家群体——“语丝派”,影响了一大批作家。如曹聚仁后来回忆,他当时“十分醉心”于《语丝》所表现的“独来独往”的“自由主义”精神,“做过他们的喽呐喊过几阵”。《语丝》的撰稿者成为现代散文史上的不可或缺的作家。
       《语丝》的存在,表示散文由古典形态向现代形态转型进程的完成,正是这样的一个刊物,成为中国现代散文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的价值生长点。概言之,《语丝》促成了散文的发展,而散文生成了《语丝》的文学史价值,由《语丝》始,中国现代散文走向了自觉的时代。
       (摘自9月4日《人民政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