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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事]银幕荧屏几多《红楼梦》
作者:戴中孚

《新华月报(天下)》 2008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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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居中国四大名著首席的《红楼梦》,自清朝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八十回本问世以来,被改编搬上戏曲曲艺舞台的戏目,远不如后三位的《三国演义》《水浒传》和《西游记》。据戏曲曲艺史料记载,至上世纪20年代末的130余年间,《红楼梦》被改编搬演的戏曲曲艺戏目,都是摘取书中精彩动人章节编成的单出戏,未曾有过“全本”规模的,据说原因是《红楼梦》所写的人和事,多是家庭盛衰和儿女情感琐事,没有大起大落的情节,演之于舞台,非有深刻之表情,不足以引起观众之兴趣,是以剧界多视编演《红楼梦》为畏途。证诸民国时期的戏曲曲艺舞台,京剧四大名旦中也仅有梅兰芳编演过《俊袭人》、《千金一笑》和《黛玉葬花》;荀慧生编演过《红楼二尤》和《全部晴雯》。上世纪20年代初,欧阳予倩改编的《馒头庵》《宝蟾送酒》《葬花》《补裘》等剧目,曾在大世界乾坤大剧场演出。1915年有家新兴的集白话剧社,曾央请名剧作家范烟桥改编《红楼梦》,范畏难未敢从命。曲艺界说唱的戏目更少,只有《宝玉探病》《黛玉悲秋》和《黛玉归天》等寥寥数个。
       1927年,上海两家新开业的小电影公司,大有初生之犊不畏虎的气概,先后开拍号称具有“全本”规模的两部《红楼梦》影片。
       ◆时装《红楼梦
       最先摄制完成的是复旦影片公司的时装《红楼梦》。这里所谓的时装其实是清装,据该片编导在一篇编导感言中所说,曹雪芹并未明说《红楼梦》写的是哪个年代的事,所以就参照曹雪芹著作年代乾隆朝流行的服饰为依据,设计出一套有别于古装的服饰,故称为时装。早期中国的电影编导者在编导一部影片时,都要为影片立一个“剧旨”。时装《红楼梦》借用苏东坡在昌化遇春梦婆典故,立“富贵无常无殊梦幻”为“剧旨”,叙述豪门望族盛衰巨变,并以刘姥姥为春梦婆神游南柯,三进大观园亲历其变。编导俞伯岩、任彭年特聘影剧两栖演员周空空反串刘姥姥,陆剑芬饰林黛玉,她的妹妹陆剑芳反串贾宝玉,王意逸饰薛宝钗。影片中大观园内的各个场景,分别摄自全市三十余座公私园林。全片长二十大本,首映于当年号称“国片之宫”的中央大戏院,映期四天,沪上报刊和文艺界人士亦多报道评介和著文赞赏,还破天荒引来一些外国观众。上海观众对影片中宝玉偷吻黛玉的镜头颇感新奇,说这是国产影片诞生以来的第一个接吻镜头。
       ◆古装《红楼梦
       与复旦时装《红楼梦》同期开拍的,是孔雀影片公司的古装《红楼梦》。所谓古装,编导者说是参照社会上广为流行的《红楼梦》人物画像中的常见服饰,即类似京剧戏装的一种式样。影片的“剧旨”也与前者不同,立在抨击封建婚姻制度和豪门奢靡腐败生活上,故以宝黛钗爱情悲剧为主线,编织原著中的相关章节,从元妃省亲到宝玉出家,基本上与复旦所摘取的章节大同小异,差别只在着墨浓淡之间。所不同者是编导者为了突出抨击封建婚姻制度,设置了一个序幕和结尾。
       
       孔雀公司的古装《红楼梦》筹拍时间较复旦为早,在开拍前一年即延请两位女文学家选摘原著精华编写剧本,并刊登《申报》封面广告招聘饰演林黛玉的演员(一如现时海选演员的炒作宣传),条件苛刻,其中一条要求相貌必须是高鼻梁,这是因为《红楼梦》流行画像中的林黛玉都是画的高鼻梁,而亚洲女性多是低鼻梁,最后选中一名高鼻梁的中法混血儿——陆美玲。新进小生演员陈一棠饰贾宝玉,严月娴饰薛宝钗。从当时上海影坛演员实况来看,演员阵容堪称整齐。导演程树仁是留美电影专家,编导摄影都能驾驭,他为了拍好这部《红楼梦》,曾先试导一部古装片《孔雀东南飞》。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部古装《红楼梦》只在孔雀东华大戏院(后曾改名巴黎大戏院,即现在的淮海电影院前身)开映了两天,以后就未见在二三轮电影院续映过。
       ◆华影《红楼梦
       1944年上海沦陷时期,由中华电影联合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华影)摄制的第三部《红楼梦》,由资深导演卜万苍编导(一说剧本为名剧作家周贻白捉刀,不署名)。据公司刊发的宣传资料称,这是卜万苍筹划多年一直未能投拍的一部巨片,华影当局为此调动最优秀的演员分饰主要角色,并投入巨资制作服饰布景和道具。卜万苍在导演阐述中明确影片的“剧旨”在于暴露权贵豪门的奢靡腐败生活,抨击封建婚姻制度,分主副两条线叙述故事。主线叙述宝黛钗的爱情悲剧,副线叙述王熙凤贾琏放高利贷偷娶二奶的腐败生活。
       这部《红楼梦》的开拍时机不如前两部有利,在1944年年初开机时,就招致沪上影评人群起质疑,认为在当今上海影坛缺乏资金人才的衰微时期,不应糟蹋这部最有价值的中国文学遗产,怀疑卜万苍仅凭一己之力能否胜任编导之职?有些影评人还好意劝说卜万苍放弃摄制“全本”的初衷,选取原著一个人物和一部分情节,摄一部如《王熙凤大闹宁国府》一类的影片。卜万苍不愧为资深经验丰富的老导演,他面对一片质疑之声,并不回应,我行我素,以三个月时间按原计划完成任务。公司照例招待新闻界和影评人观看试片并举行座谈。原先持怀疑态度的影评人对主要演员的表演成绩,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影评人对编导卜万苍的质疑似乎没有丝毫改变,还是认为对原著删节太多,剧本太空虚,剧情亦显混乱,尤其对晴雯撕扇一场戏拍晴雯的特写镜头太多,是在为饰晴雯的演员郑玉如“招标”(郑玉如是卜万苍的夫人)。
       然而一部电影作品的现实效应,专业行家与观众的评价往往大不相同。这部被影评人不看好的《红楼梦》,在大光明、沪光、南京、大上海等四家头轮电影院同时开映的首映期,竟然长达二十一天,与十年前《渔光曲》在金城大戏院所创国产影片之“最”的首映不相上下。
       
       ◆戏曲艺术片《红楼梦
       1962年,由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与香港金声影业公司联合摄制的《红楼梦》,是根据上海越剧院1958年演出本改编的一部戏曲艺术片。编剧徐进,导演岑范,著名电影导演朱石麟任艺术指导。越剧原班演员徐玉兰、王文娟、吕瑞英、金采风、周宝奎、徐天虹主演。影片剧情铺排均较上列三部顺畅合理。导演岑范更是精心打造,将戏曲表演技艺与电影特殊的叙述手段巧妙地结合起来,既保留了舞台演出的精华,又使演员的唱做表演细腻地刻画了曹雪芹笔下的艺术形象,使观众认同这是一出越剧,又是一部电影。影片摄成后,海燕电影制片厂还特邀海上名画家胡若思,绘制一幅古色古香宝黛倩影的工笔画海报,为影片增添一道亮色。这部越剧戏曲片《红楼梦》曾在沪港两地公映,被公认为戏曲艺术片的经典之作。
       与上列四部《红楼梦》先后被搬上银幕的,还有数部摘取《红楼梦》片段故事改编的影片,据电影史料记载,最先被搬上银幕的,是民新影片公司1924年摄制的梅兰芳戏曲集锦短片中的《黛玉葬花》,这部集锦短片片长二本,由梅兰芳五个精纯演技片段组成,《黛玉葬花》是其中之一。此后的1939年新华影业公司摄制了故事片《王熙凤大闹宁国府》(岳枫导演,顾兰君、陆露明主演);1951年国泰影业公司摄制了故事片《红楼二尤》(杨小仲编导,言慧珠、金川、林默予主演);1963年海燕电影制片厂摄制了京剧戏曲艺术片《尤三姐》(吴永刚导演,童芷苓、王熙春主演)。
       名著的魅力经久不衰,甚至一如绍兴老酒越陈越香。自1927年上海影坛摄制第一部《红楼》起,至今八十余年间,各地不断涌现新作在银幕上争艳斗妍,最热闹的场面展现在1977年,那一年香港影坛因受越剧《红楼梦》舞台银幕两部作品轰动效应的强烈刺激,争先恐后竞相拍摄了五部不同片名的《红楼梦》和一部电视剧。
       
       ◆87版经典电视剧《红楼梦
       《红楼梦》自产生以来,很多艺术大师都以此为题材创作演绎。而真正能大体再现或者说与原著大致接近、成就最为突出的目前还只有由央视创作的87版。87版《红楼梦》策划、拍摄、制作长达三年。这部鸿篇巨制可以说承载了成千上万的观众的记忆,也是上百个演职人员对那段青春的记忆。
       1979年,王扶林导演有意把古典名著《红楼梦》搬上荧屏。这一设想得到了中央电视台和北京红学界的支持。1984年9月10日正式开机,拍摄于1987年完成。87版较好地再现了曹雪芹与高鹗续作的《红楼梦》的精神,人物关系、人物形态。欧阳奋强、陈晓旭、张莉的宝黛钗的形象得到大众的一致认可。以主题歌《枉凝眉》为代表的红楼系列歌曲,完全把人带到一种生命意识和审美氛围之中。一个人物,一个音乐可以说是87版《红楼梦》的“双璧”。
       ◆正在拍摄的07版《红楼梦
       2006年8月,“红楼梦中人”正式启动。2007年6月,“红楼选秀”落幕。2007年7月,投资方与总导演胡玫就起用选手问题产生分歧。10月,胡玫宣布退出,李少红接手,并将所有演员洗牌。2008年5月,央视07新版《红楼梦》正式低调开机。
       新版《红楼梦》全国海选被炒得沸沸扬扬,经历一波三折,终于开拍却仍争议不断。尤其是该剧还未开拍就采取了最娱乐的选秀形式以及之后大胆的人物造型等,这让很多红迷怀疑新版《红楼梦》能否承载人们对这样一部旷世之作的期待。
       (摘自9月28日《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