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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说，笑是愉悦的表征。谁都爱看眉开眼笑，而不愿面对一张哭丧的脸。笑容越灿烂，表明人越高兴。所以最近有人根据电影明星杰西卡·辛普森的一个表情，制定了“完美笑容”标准，什么嘴唇宽度多少，牙齿该露几颗等等，供人模仿。此人姓戴维斯，是美国洛玛琳达大学牙科学院博士。但是这个“标准”，是可以模仿的吗？
       这真是资本主义穷极无聊的玩意儿。在咱们这儿，谁若提倡人们模仿这个，说不定有人会抽他嘴巴。
       在刚刚发生的洪洞县新窑煤矿爆炸事故中，已发现遇难矿工105名。请问105名死难者的三四百名心里滴血的家属，别说模仿“完美笑容”，便是苦笑，可笑得起来？此前数百次矿难中死者的亲人，又何时恢复他们难于一见的笑容？我知道，有一个在某次矿难中同时死去两位亲人的遗属，听到噩耗，欲哭无泪，疯了，只能发出凄厉的狂笑。而仍在各地井下拼命的数百万战战兢兢的矿工，他们会笑吗？就连我这个远离矿区，只能窝在家里写几个字的人，不断地收听这类新闻，则心肝持续发颤，还有闲情学笑！
       也是这几天，一位孕妇和她的胎儿，双双死在医院里，而院方原本是可以救活这两条生命的。医院说，她的丈夫不签字，于制度不合，不能抢救；丈夫说，是医生就该抢救。从后来的报道看，是这位丈夫没钱才怕签字。我看到报上那丈夫的照片，哭得呼天抢地。而医护人员和“主管”他们的官员，我想连惨笑，怕也发不出来吧。这个事故也不是孤立的。制度和金钱主宰了生命，谁还有心思笑！
       那个见到儿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却拿不出钱给儿子交巨额学费的父亲，连冷笑也免了，走向了极端的悬梁。是哪个混蛋批评他“愚昧”来着？据调查，近20年间，大学学费上涨了20多倍，一个农村孩子上完大学的费用，相当于他爹干35年农活的收入。你让他们的笑容，从何而来？
       那就没有笑了吗？有。但是，很多笑离“完美”，差着十万八千里。老夫我去一座衙门办个事，遇到个接待的，胸前挂牌上粘张彩照，笑容可掬。可屋子里这位老兄肥嘟嘟的肉脸，却一直冷得叫人心里发毛。好像，他这个“公仆”面对的不是“主人”，而是个随时会缠着他跟他要钱或找他麻烦的叫花子。我前面一位老者办完事，讨好地哈腰冲这位“公仆”干笑了一笑，“公仆”大人却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连个皮笑肉不笑也不见影儿。我原来也是含笑等着的，求人办事嘛，不谦恭哪行？这回却气得事也不办了，扭头就走，出衙门老远，气还没有匀。
       表情是内心的镜子，是心绪的自然流露。表情无言，却说出了心灵的秘密。很多时候，语言甚至是无力的，表情的说服力却无与伦比。表情不是表演，作秀总透着虚假。比如这笑容，真是没法儿学的。强颜欢笑，自然吗？胁肩谄笑，自然吗？卖笑、赔笑，自然吗？不自然，则非完美。而自然流露的，也不一定是完美的，比如狞笑、奸笑、讥笑等等。所以“学习”这个“完美的笑”，真是难乎其难。
       怎样才能使我们的生活充满真心欢笑呢？我想，在不断完善的先进制度中，人人尽职尽伦，方可逐渐达到。完美的制度不会放纵一部分人而限制另一部分人，即是公平。人人谨守道德法律而当好自己的角色，自由发展，便是尽职尽伦。如此，笑逐颜开自来，哪怕这笑不怎么“完美”。■
       【陈文涛荐自《检察日报》2007年12月12日】